人人有本用

　　我没有忘记，我一直没有兑现我对luck一个承诺。
　　在QQ上，我对luck说，把你的照片发过来，我给你做一张精美的网络名片。luck说好。但是过了一个月，我的邮箱里还只是一些垃圾邮件，luck并没有把她的照片传过来。一个月之后，不小心浮出水面，luck抓住我不放：我的片片呢，给我。
　　我没有收到你的片片。我狡辩。
　　你一定是忘记了，死鬼。luck在网络的另一端张牙舞爪地对着我吼叫。
　　没有，我真的没有忘记。我一边敲打键盘，一边拼命地回忆，当时我告诉luck的，是哪一个邮箱。网易？新浪？雅虎？
　　搜遍所有的邮箱，都没有luck的影子。回头找她算帐：NND，你根本就没有发给我片片！
　　——没良心的，我当天晚上就发了。
　　——你发给ABCDE了，就是没给我。
　　——555，你这丧尽天良的家伙，我再给你发一次好了。
　　依然没有收到luck的片片。
　　三个月后的一天深夜，我在QQ上抓到luck。
　　——你又耍了我一次，我还是没有收到你的片片。
　　——啊啊啊……
　　——先别叫床，看我怎么收拾你。
　　——LLM，我对天起誓，我真的发给你了。
　　——没有，你丫根本就没发过来。
　　——你上线，我传给你。
　　——不上，我大半年没上线了，一上去还不是羊入狼群？

　　其实，我撒谎。luck的照片就躺在我的图片收藏夹内。她要的图片，我已经做好了，一个断了翅膀的天使，妩媚得有些妖意。luck本人不是那个样子，经过多次的合成和处理，终于变成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妖，原本纯真的笑容，带着一种邪恶，我喜欢的那种邪恶。
　　其实，我也没有撒谎，那些照片是我梦游的时候下载下来的，然后把邮件删除了，不留下一丝痕迹。合成后的图片也是梦游时做成的，我的眼睛在做完图片的第二天早上，一直带着血丝。我一直奇怪，我并没有熬夜，那些蛛网一样的血丝是怎样跑到我眼睛里去的。
　　妖那折断了的翅膀，象英离开我的方式。
　　在英离开我之后，我开始梦游，并不断在梦游里破坏一切可能破坏的东西。

　　我没有把图片送给luck，而是送给她一首歌，黑色的星期天，传说有一百多个人在听过那首歌之后自杀。luck问我，为什么要送这样一首歌给我？
　　我狞笑：因为我要用意念谋杀你。
　　那个时候，是北风猎猎吹过的冬夜，我估计网络的那一端luck已经是毛骨悚然。
　　别这样，他离开我了，我现在很消沉。Luck的软语相求并没有打动我，我早已经麻木了。我说我知道，所以要摧残你，折磨你。
　　你TMD真是BT！说完那句话之后，luck的头像灰了。但我知道她没有走，她在网络那一端哭泣，我在网络这一端得意地笑。她的眼泪不是为了我流，但我的笑容却是为了她绽开。
　　人在没有了良心之后，很容易就能快乐，很容易就能满足。

　　我开始跟叶间约会。在海边，在麦田，在河湾，在人迹罕至的山巅和摩肩接踵的公园。从第一次约会开始，我就放肆地把手放在她的腰际，然后用手指点燃她的激情。看着她痛苦地喘息，我感到从未体验过的快意。
　　我把叶间叫女巫，因为她让我有一种幻觉，她让我看见爱情的标本钉在棺木上，美丽而脆弱，仿佛英跟一起逍遥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已经遥远了，只是每一次碰触到记忆，都有锥骨一样的疼痛。那种疼痛，让人生不如死。
　　叶间的男人叫万志和，高大，威猛，有着每个男人和女人都梦想得到的身躯。在新闻发布会的晚宴上，他与我碰杯，我对着他笑笑，很善意。但让我失望，他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叶间是他的妻子，那个时候，我跟叶间之间也没有肌肤之亲。
　　万志和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但对于叶间来说，我更出色，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用一个亲昵的动作，一个暧昧的眼神把她心里的渴望唤醒。这就是婚姻中的麻木跟围城外的敏锐之间的区别，这种区别，让人愤慨，让人无奈。
　　人不是无法面对丑恶的世界，而是无法面对自己的丑恶。所以，黑暗中我多次为我的不道德辩护：万志和不知道我跟叶间之间的事情，那么他就不会受到伤害；他没有受到伤害，我就没有罪恶感。只是每次遇见他，我总是感到心虚，那种心虚是我的良知被我谋杀之后留下的一个尾巴。我一直想把那个尾巴连根切除，不是我不够狠毒，而是那条尾巴太狡猾，总是一闪而过，就没了踪影。

　　luck对我说，抱歉，没有让你的阴谋得逞。
　　她还活着。得知那次谋杀失败，我感到一阵轻松。
　　每次跟叶间约会之后，她都会给我电话，在电话里她用同样的口气说：抱歉，没有让你得到我。她说得很模糊，就象“得到”这个词一样模糊。
　　我说，没什么，得到你会让我们失去更多。
　　我知道叶间并不爱我，她与我约会，只是用我来报复万志和的不忠，用这样一种不失身的出轨来达到某种心理的平衡。
　　那么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仅仅是让一个女人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我知道我没有那种能力，我甚至不能让一个女人完完全全相信我，又怎能让她委身于我？
　　况且，我是那样惧怕责任。

　　再次遇见luck，她已经忘记了我的许诺，只是念念不忘我为什么要谋杀她。
　　我告诉她一个故事，一个盗版了的阿拉伯故事。我说，从前有一头妖，他被一句谶语封在一个瓶子里，只要有个女人对他说一句“我爱你”，他就能重生。
　　在第一个一万年里，他发誓，如果谁救了他，他会给那个女人一座城堡。可是，没有人来。
　　在第二个一万年里，他发誓，如果谁救了他，他会给那个女人一生的呵护。可是，还是没有人来。
　　在第三个一万年里，他发誓，如果谁救了他，他就要杀死那个救他的人。
　　很不幸，luck就是那个我等了三万年之后的人。
　　luck说，去死吧。
　　听了那句话，我很欣慰。她终于学会保护自己了，终于学会了躲避伤害和罪恶。
　　在那一刻，我终于用身体外的那双眼睛看清了自己，妖和妖的羽翼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就象，风过竹无声，船过水无痕。

　　佛言。夫为道者。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左右顾视。出离淤泥。乃可苏息。
　　佛言。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息其心。罪来赴身。如水归海。渐成深广。若人有过。自解知非。改恶行善。罪自消灭。如病得汗。渐有痊损耳。
　　我依然是恶人一个，虽然良心的尾巴闪现时我也念佛。

后记：
　　NND：奶奶的。
　　TMD：他妈 的。
　　BT：变态。
　　如果我是咖啡，你就是妖。
　　如果我是妖，你就是我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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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