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ud_zhou - 2004/3/16 5:03:00
作者:eukachen(虬枝) 来自:北大商学网MBA同学会论坛
(MARK注:北大商学网BBS是学员内部论坛,有许多优秀的网文被埋没。这里第一手转贴来,犒赏广大军友)
我曾是一个海员(1)——迈出大学门来到船上
时值“计划”还没完全退场,“市场”还没理直气壮地登场,就那样大学毕业了,给“计划”分配到了远洋,提搂着没什么内容的行李来到了一艘一万多不了几吨的船上。
虽然念了大学,但我并没高估自己的斤两。应该说,航海院校的学生“材料”原本不错,只因为毕业的出路是上船,就全然没了刻苦用功的兴致。假设要将中国高等院校按学习风气、治学时间等要素来排名的话,不知道我就读的那所所谓中国最好的航海院校能名列第几?当然是倒着数;如果按鸯歌燕舞、“泡妞”能力等要素来排名,又能位列第几?当然是正着数。我和我的绝大部分同学们,四年学习,在精、专、深方面与其他大学相比是应该打折扣的。好在航海院校与中国大学的主流教育方式是一样的,教材基本陈旧,定义名词解释背诵基本要做,分析问题的方法基本没有,折扣一点就折扣一点罢。
虽然是在一个竞争激烈的省份考上大学,分数也高出所谓重点很多,但阴差阳错给上了海院,那个失落!进海院后,学长们、老乡们热心地介绍学校的特点,诸如毕业后只能上船,基本上要当一辈子海员,没有女同学,等等,越讲就心里越凉快。尤其是没有女同学这一条造成了极大的内伤。上大学,固然是要学知识学文化,但谁心里又何尝没寻思着闹出点浪漫动静?没有女同学,什么都黄了。这大学即使不是假的,也是个膺品!当时我的感觉象吃了苍蝇。当然,后来实践证明我错误估计了形势和我的思维的不具备发散性:没有女同学可以将别的学校的给弄过来嘛,关键在你有没有那个手段!海院的哥们也真不赖,除开读书外,哪项不出色?每到星期六,以班、系,乃至院为单位的舞会、联谊会和名目繁多的各种会,目的就是约会,恁让个海院歌舞升平,而且大都是大一、大二的小哥们整的,大三、大四的大哥们已经过了大兵团作战的阶段,玩更加深入的,一对一单兵作战去了。
本市各大高校的女生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海院,成了周日一景,这你不得不服气!我也曾虔诚地应老乡之邀到访过他所在的理工大学某班。他们班很“幸福”,有女同学,两位。我从窗口往里一瞅:哇噻,象可怜巴巴的两粒麻豆豆。就这?有还不如没有。这里并非有意亵渎女士们,我这些龌龊心理应该尚在正常范围内,青春骚动,情有可原(见识过风浪的现在,自然有了正确的审美观)。海院之所以给弄得不象潜心向学的高等学府,问题出在其招生标准:其一,成绩要达标,上重点线;其二,身体条件要好,如身高1.65米以上、视力1.0以上等。在中国的高考体制中,成绩要过得去,视力还得好,就是说得那些不怎么用功的不笨的人才行。这些主能不折腾?!不怎么好好念书,就是我四年大学生涯的高度概括。 孓然来到船上,见到了已经在脑海中“默念”了四年的海员们,确实又一次有了失落。这一次失落,就在于眼前海员与“国际海员”的心里形象的巨大落差。虽然没曾想象气宇轩昂,却也没想到如此其貌不扬;虽然没曾想象光彩照人,却也没想到如此平凡;虽然没想象博学多才,却也没想到如此一二之间……没有发生预先设想的欢迎“当代大学生”,甚至没有“你要好好干,争取早日成才”寒喧之类,一切平淡如:哦,你来了。这就是我“迈向社会,报效国家”的入门式,在这仪式上最热烈的就是负责领导我干活的师傅的第一通话:“你怎么考了海院?怎么来了这个公司?上当了!现在年轻还来得及,回头吧,否则,一辈子就我这样了!”
作为当代大学生”的我,又一次发麻了。师傅绝不会想到,他的原本善意的这番话,象一个个巨大的石头,在我的心里深深地砸下一个个洞,一辈子也难以补上了,也曾一次又一次拉着我从消极走向消极。我是想有所作为的!难道真的一切都是徒然?!多年后,我仍在思想中与苦苦之鏖战,我的精神多少次在辗转反侧地挣扎:大海,为什么是英雄的战场、文人的梦乡,而只是我从平凡走向平庸的地方?!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如何让海上专业高校毕业生积极地“启航”,是中国航运公司应该解答好的一个课题,而且是非常值得解答好的一个课题。人力资源管理,真的是科学!
消极中,我开启了处女航。
我曾是一个海员——海院秘事补记
“六四动乱”次年的六月中旬,偶们专业第一批三十几个同学在大连凌水桥边那新盖的教学大楼的一间教室里进行了答辩。提问的以教偶们课的老师们为主,其实也没怎么当真。自己教的学生毕不了业,不能为国家培养合格的人才,功劳何在?老师们算得出当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厉害关系。
偶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师,是当年的牛鬼蛇神,在专业领域号称中国第一号权威,年近七十仍没有退休。他最得意的是,曾出山替中国一家造船厂与一日本船公司打赢一桩新造船官司,他在课堂上给偶们演算一遍,说:“对着日本的很多专家教授,我用的全都是高中的知识算给他们看!不服气不行!”但这又能怎样?权威在名气上,现实生活中抽的是时买“一毛三”的黑棍样的“炮台”烟。对于我们的答辩,老头宽大为怀:“我不让你们通过论文答辩,你们肯定又会象文革时那帮白眼狼一样,取下船上马达皮带抽我,焊一个铁牌然后用很细很细的铁丝挂在我的脖子上游斗我!这害人不利己的事我不干了。”在偶答辩时他果然一个问题也没问,自始至终望着偶笑,但他那笑实在让偶心里出大汗,老头看穿了偶所谓论文的伎俩和论文的价值不够给他买一包“一毛三”的“炮台”。
后来,在欢送偶们离校的晚餐上,老头来了,说:“你们恐怕是我教学生涯最后送走的一两批学生了,当海员很不容易,但我真希望你们能以**系为荣,**系也将以你们为荣!”这话与现在北京大学的校训之一“以北大为荣,北大以你们为荣”是一个句式,但偶坚信原创是偶们的老头。但偶那学校也实在也不争气,现在连偶那系也不存在了。否则的话,怎么会时隔十几年,偶那学校在今日中国高校中仍然这样式微?!
当然,作为老头的“关门弟子”的偶们自己也离经叛道,现在又有几人仍执老头衣钵?实在不多了。前些时候偶才知道,与偶同居一室的哥儿留校后,被老头相中,收为嫡传弟子,苦心栽培为硕士而后博士,老头的一身本事总算可以源远流长了。偶那哥们也算替老头争气,去年还抢了一个国字号学会的副秘书长的名头戴戴。但偶当初确实也目光短浅,怎么也没看出哥儿能成就今天呢?那老头怎么相中哥儿呢?
早几天,偶们几个“不忿”的同学聚在一起一合计,终于求解出了答案。
其一,这哥儿绝对好性情,中正平和,心无旁骛,绝没有偶们这般七荤八素、乱七八糟,夜里读书不会琢磨着能有红绣添香才好,是潜心做学问的料子。
举例说明。哥儿当年是与偶打桥牌的“配对同伴”,偶们作为校桥牌队第一号主力队参加市高校桌上运动会,一路掐掉理工大学,脚踢财经大学,在决赛中与外国语学院对阵。没想到,外国语学院施展美人计,派一对非常漂亮的MM与偶们在“闭室”对阵。哥儿倒好,不为所动,招招直指MM痛痒处;偶却一下子魂不守舍,更耐不住这俩MM眼睛还不时瞟偶一下半下,偶给弄得痒痒的,止不住地将心思全用于偷偷瞅MM了,可怜昏招频出,最后一个铁成的7红桃“大满贯”,偶作庄硬是宕了三,将冠军拱手送给外国语学院MM了。哥儿居然浑然不知其中奥秘,回校时还一路好脾气地给偶“复牌”讲应该怎样怎样。此前,他只要出错,偶可是骂得他象小学生般的。
其二,这哥儿绝对潘安貌,站到讲台上天然的为人师表样。1米76的个头,挺挺拔拔,玉树临风。要是偶们有这样一副身板,嘿嘿, MM们,咦…呀,那多好……
老天有眼,天赋好料子是要做正途用的!
老头也真是好眼力!区区本科生答辩,以他的名头本无须到场,场场不拉原来是选衣钵传人!偶答辩时他瞅着偶的笑原来也不地道,他笑中潜台词原来是:瞧你站在讲台上华而不实的猴样!
老头没看上偶,偶更加佩服他,也借此表示偶对他的最虔诚的尊敬。身为专业学术泰斗的他,在讲台上豁达、从容、淡定、中正、智慧,是偶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大人物!能听他授课,三生有幸!
当然,偶们第一批答辩的同学中有一个哥儿给“卡“了。论文本来是在图书馆用两个晚上时间,利用他老头在烟草局管事的便利,弄来五包当时很香的云南“石林”、五包大连“棒棰岛”、五包山东“大鸡”发动偶们几个一道速成的。他也不好好消化,就那样走上讲台去胡弄台下的师傅们。本来嘛,所谓答辩,就是你当师傅,你说白的是黑的就是黑的,强词夺理也是坚持学术精神不动摇。这哥儿却愣是面对提出的五个问题,四个问题一言不发。也合该他倒霉,在提第五个问题时,向来与偶们打成一片的本系办公室那个漂亮MM正好从教室外走过,哥儿撇下满教室的师傅们,转过头去瞅着MM一个劲地笑——他答辩不通过的最主要罪状是“无视论文答辩的严肃性!”
其实,这哥儿本来也是生猛的人。现在在北方某大修船厂任职船坞副坞长者是也,也算偶一干同学中居官有品,有头有面的人物了,其他秘事略过不表,留待日后敲竹杆用。
偶们论文答辩完毕,附加考完“五十天的回顾与反思”一课(“六四”一事),按要求写一篇发自灵魂深处的心得体会,现在管着偶有幸翻看偶档案的领导们,读到“在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影响下,我一度在意识形态上产生了迷茫”等语句时,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偶当时认识之深刻。但偶那时也不知道偶到底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多造几个这样的句子就能顺利过关毕业。
那年的七月,在凌水桥边的一间教室里接过毕业证书,走到操场上,将一些书籍撕碎,然后象天女散花般扔得漫天飞舞,嘴里“嚯霍”着:“将来如果生儿子,当文盲也不让他上海事大学……”
靠,大学毕业时那德性。
cloud_zhou - 2004/3/16 5:06:00
每个大学毕业的朋友都有不少当年的奇闻逸事,转贴的这篇文章又让我想起了当年吃喝玩乐的日子,激动之余转贴过来给大家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