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y03 - 2004/2/14 22:22:00
请给我,给我一封信.
请给我,一张来自森林的纸,它曾是一棵青葱的树,枝丫上栖满小鸟,此刻如此朴素洁白,如雪地,如遇见你之前的我.
请给我,你哪怕略嫌笨拙的字迹,你沾了汗意而微黑的掌纹,你的味道,你惯用的口头语,你慌慌张张辞不达意时,改了又涂的污痕.
请在信的抬头呼唤我,用你心底最温柔的字眼,最爱宠的口气.我的名字,自此不是证件上正统的三个字,不是父母随意取来的小名,而是你,是你频频唤着的爱人.
我自然喜欢你抱来的花束,可是玫瑰是玫瑰,紫罗兰是紫罗兰,就是你不爱,但当你爱,请告诉我,而再没有,比“我爱你”三个字更简单的方式了.
我也是如此沉醉于夜夜与你的电话长谈.而语言一旦出口,便是离了身体的魂,散在空气里,漂泊无依,再也寻不见了.我不要孤魂野鬼般不可捉摸的感情.
而当我们一起,只请你抱着我,用你强壮的肩膊,你的吻,是阳光,雨,是夏日丛林的热烈气息,微痛而艳烈,吻痕渐渐盛开如玫瑰.语言或者陷阱,身体却从来不说谎.
他们说钻石代表爱情,但我爱的人,你可听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是,自一个男人至另一个男人,自一个女人至一个女人,钻石不衰老也不伤悲,但我,有一颗柔软的心,容易受伤的心.
而我拒绝所有花样繁复的网上贺卡,网上献花,网上点歌,向来不耐烦地,删掉,删掉,删掉----谁稀罕这免费的午餐,不必动脑动心动手,鼠标轻轻一点,便可以发给每一个城市的每一个人.而每一个瞬间,是否都有一个女子收到同一张电子情书?
我只要,我只要一封信.
请给我一个证据,证明你来过,存在过,并且----爱过,如此确凿无疑,如喜马拉雅山顶的贝壳,提示曾经沧海的存在.
请给我一首反复读涌的圣歌,一本念念不忘的心经,一部最钟爱的枕边书.你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将是活的,在我血液里活泼泼地拽着尾.
请给我们一个永不厌倦的话题,那是只有爱人才懂得的典故.当你的齿已苍,当我的发已白,仍然可以时时拿来,互相取笑,调侃,打趣,偶尔闹了意见,便用最肉麻的语气背所有信中最肉麻的一段----所谓肉麻,也就是触电的感觉.
而如果,如果如果,我爱的人,我不得不离弃你,仿佛离弃一段发炎的阑尾,那么,至少我还有你的信,是我身体上永远不能湮灭的刀痕,说着我的痛,也说着:那年二月,天是蓝的,有时下着微微的雨,而我们,正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