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User.com 小说……《先生，放葱吗》-MOP

流氓天使 - 2003/11/30 9:35:00

先生，放葱吗
　　
　　无行才子著
　　
　　
　　
　　1。
　　每天晚上睡不稳，口袋一天鳖似一天，工作还象月里嫦娥。
　　树曰：涛，你十五分钟不动，我就能睡着。
　　我很抱歉，却不能开口。开口他更睡不着。我怕我的声音象刀子，又割断他丝线般的睡意。
　　我又翻了个身。
　　听到树一声叹息：都两点了，明天上班又要瞌睡了。
　　十一月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响。我真想起身将它们都抓住，然后撕碎。。。然后火刑伺候。
　　真的喜欢卖面的姑娘了，树在半夜里问了一句。
　　哪能啊，整天骂娘的混蛋，工作也没有，找什么女人？
　　
　　 2。
　　周末了，去招聘会逛逛。
　　出门一分钟，经过卖面的店子。不经意向里看一眼，卖面的女子不在。周末放假了吧。也许！
　　继续走。听见后面传来笑声。卖面的女子和她的同伙在笑，她们正望着我。
　　我脸热，回头继续走，当着不认识，潇洒的点烟，甩头。但是我很想知道她们笑什么，是关于我么？
　　下午两点，坐车回来。一脸沮丧。
　　去吃面。面最便宜，我还吃不起饭，那不是我吃的。
　　远远的看见我，卖面的女子竟直接向厨房走去。不消说，她认定我会进她的店子。我的脸上写着饥饿吗？
　　她那么自信我会进她的店。过的好可以掩饰，过的烂连猫狗都能闻到味道。真失败。
　　
　　 3。
　　只加牛肉，排骨，花生米，别的什么都不要，谢谢！
　　这是吃第几顿？她问我。
　　我差点笨到说是早餐了。迟疑片刻，她又问了一遍。
　　我内心乱极，说：下午饭，下午饭。
　　我要是说这是我今天吃的第一顿，卖面的女子会怎么看。她会在我的碗里多放点肉吗？
　　要不要喝下午茶啊，先生？
　　来点茶水吧。
　　她的脸红扑扑的，苹果的颜色，甚是好看。
　　没人给你做饭吗？她问我。
　　没有，我和我朋友一起住，他在单位吃，我们连做饭的工具都没有。因为我们谁也不会做。我隐约意识到我多说了几句，一般的时候我只说“恩”就行了。
　　
　　 4。
　　父亲打我手机，问：工作了吗？
　　没有啊，爸，那些搞人事的对待我们象是在挑女婿，烦死了。我很无奈。
　　父亲也很无奈，说：再找找吧。
　　搁下手机，看到了背包。真恨不能操起火机烧了那张名牌大学的本科文凭。它恁是没给我带来半点好处。
　　酒楼招服务员，接待处看到我的证件，说：我们这小小酒店怕是容不下你，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来这做服务员，我们请不起。
　　我就想说：叔叔婶婶行行好，给口饭吃就行了。可是，人事部的人却把我带了出来。
　　我马上明白有一次看见为什么有研究生摊着文凭在广州城里乞讨的事了。心想，娶个会煮饭做菜的漂亮女人，以后至少不会挨饿的。
　　说不准我就成那店子的老板了。
　　没工作无聊孤独痛苦中，我都快以为自己是个魔法师了。
　　想什么就是什么。
　　
　　 5。
　　树还没回，我呆在宿舍闷的慌，和在重庆过夏天一样。
　　我从来不是孤独的人，这一时的孤独硬是象千斤顶把我压到了十八层地狱。我梦到我在贴广告找寻大学后失散的mm，梦到我还是个学生，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树说曾看到我在梦里发笑的嘴脸。说他就想一盘冷水浇死我。在梦里快活也犯法。
　　树说：是不是又梦到人家给你煮面了，特别放了很多肉。
　　我说：胡扯什么，不是一个文化层次，谈什么男女关系？
　　人家胡适之还娶了个村妇呢，你就不行？
　　还真被他堵的脸红耳赤的，难受。
　　这会儿清净，树那小子说留在公司加班。看，做人太损了，自有天谴。累死活该。
　　
　　 6。
　　接兄弟姐妹父母亲戚熟人朋友的电话，感觉太别扭，无从启口，互相之间都怕一不小心触到痛处尴尬收场。我还是想想卖面的女子，实惠。
　　今天她又在我碗里放了好多肉，害的邻桌的老爷爷说我出一样的价怎么吃的就不是一个分。怪事。
　　我看着老爷爷左摇头右摇头的离去了。悠闲的点支烟，微笑着看她。卖面的女子羞涩的低下头，一会儿又抬起来，发现我我还厚颜无耻的看着她，又低下了头，象喝了几杯酒的样儿，双眼朦胧，我发现她笑了。
　　很羞怯的样子，很敏感的样子。
　　那老头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吃面了，他吃的和他每次一样的分儿，和别人一样的分儿。只是我的是超分儿罢了。那超出的东西叫“love”。
　　
　　 7。
　　这样说也未免太自信了吧，万一人家妹妹好心同情我，那我就糗大了。
　　让那个每天回来那么晚留我一个人看家的挨千刀的树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那个口口声声要征服优秀的漂亮的女人的家伙，时刻见解独到，一心想做到总裁才甘心，野心大着哩。
　　男人没面子和女人不穿裤子，是一个故事。我得埋深点。
　　终于天不负我，我收到一家私企的聘用通知。在广东的另外一座城市。
　　屁颠颠的坐车去报到了。签了合同，领了服装，然后上班下班，一天两天闲的慌。中午吃饭，清一色的服饰，男女只有从头发上区分。没劲，吃的不是一个味，没有心跳，没有脸红，没有人问“先生，放葱吗”。我没机会说“加牛肉，排骨，花生米，别的什么都不要，谢谢”；没有女人的笑脸，羞涩的低眉，荡漾的心魄。
　　哎，不成，找了个理由，撤了合同，说经理啊太累了我做不了了谢谢您的赏识了麻烦了给您添累了您另请高人吧。便连夜回了州。
　　放好行李，首先要做的，洗脸，梳头，然后吃面。。。。。。
　　
　　 8。
　　一进店门，觉得有种感觉，亲切，对，就是亲切。
　　放错作料了，这碗要牛肉加香葱，她要的是牛肚和排骨。怎么这几天每次都搞错，没魂儿似的，还做不做生意。客人在说。
　　看到我进屋，她抿嘴一笑。客人说：算了算了，看你那么忙。
　　我一坐定，她已经把面条送了过来。不错，牛肉排骨花生米，一样不少。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几天没吃了吧？她说。
　　客人看过来，她赶紧走开。
　　客人继续看过来。怎么了，我怎么了？脸上有花，头上长角了？莫名其妙。
　　一个小男孩走过来嚷嚷：哥哥，你很饿吧，刚才哪个姐姐说你几天没吃了。。。。。。
　　我一阵脸红，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是脏衣脏裤，别人一定把我当成什么了？！
　　卖面的女孩笑出来，客人也一阵大笑小男孩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9。
　　看来，月老牵错了红线，我恋上一个卖面的女子。
　　与树调侃：树啊，我犯错误了，我喜欢哪个天天给我煮面的女子了。
　　一连几天，树都拽我去吃面。树曰：去看看，把把关，拿点主意，然后校友录上广而告之。以后吃面的钱可以省了。哈哈。
　　我说我自己坏了一根筋。天天偷看她给我煮面，有几次还给人家发现了，但是没有被揭穿。。。
　　今日，还去吃面，树不在。卖面的女孩说：先生，加葱吗？
　　不了，加点实在的吧。
　　女子笑着，样子有点美：你喜欢我！？
　　什么，什么，只加牛肉，排骨，花生米，别的什么都不要，谢谢。
　　说完，就默默的笑了。。。

[ Last edited by 流氓天使 on 2003-11-30 at 09:38 AM ]

流氓天使 - 2003/11/30 9:37:00

1
我是一个卖面的女孩，17岁那年高中毕业了，一个人来了南方，在现在这家店里一做两年。
每天出出进进的客人很多。多数是本地学生和外地打工族。
这几天奇怪了，我有点儿心神不宁，晚上睡觉旧旧不得入眠。
在店里打工累的慌，工资少的可怜，还可能随时给老板责罚。
快睡快睡，哎，名名好累，可怎么就是睡不下？我问自己。去拿包面条来一根一根数数吧。
可数着数着我就想起了一个人，我平时谁都不想的。想那个人是因为他每天固定时间来吃面。他出现不打紧，那时候店里没什么人，我就为他一个人做面；为他一个人做面不打紧，可和做三五十人的活儿是一样的操作过程。烦他。
难怪睡不着，都是他害我的。

2
知道了他的吃面时间，我有时就想干脆给他放碗面条等他来，可后来一想那男孩也怪可怜的天天吃面还可能遭我暗算。
于心不忍，怕良心骂自己“蛇蝎美人心”。
我长的挺美的，老是招徕大量的中学男生和我唠叨，还常常出门好远了回头望我。这估计就是所谓的回头率吧。要是我也还念书，都大学2年级了。不想了，生就了的命，能改的么？
那个男孩和那些中学男生不一样，他只看我给他煮面。他的漂亮的眼睛让我看到造物主的美妙工夫。有时候他坐在桌边，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我的心跳就快起来，脸上升温，烫烫的感觉。
我煮面的从容不迫不见了。做好了问他放什么作料。他说：只加牛肉，排骨，花生米，其他什么都不要，谢谢。然后他就站在柜台外。我的手就不听使唤了，哆哆嗦嗦的放了好多肉片。要是在往常我准把它们夹回来放回罐子里。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尽管老板娘的眼睛在说话。

3
我的同伴说：你怎么夹那么多肉片给他。心里有鬼吧？那男孩每次都神情专注的看你工作。招蜂引蝶了吧你？
我没解释是我心神不宁时手脚哆嗦造成的。我那样说的话就更加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了。
我们每天都看见他背个背包，穿戴整齐的从店门路过。他有时候会放慢脚步思考什么，或者路过时往店里忽闪的一望。
同伴会说：那小子没魂儿了，每次在距你五步之遥必定露出破绽。然后我会捶阿，知道阿闭嘴。
我说：别瞎说了，看人家的样儿，准是个本科生。人家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卖面的姑娘吗？
是呀，人家肯定不要我，我只是个卖面的女孩。她说的跟真儿似的。
我听了多少有点伤心。我们卖面的女孩就不能有一分不卖面子的爱情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我没魂儿？

4
我上学那会儿，还是校花呢。可是校花也没用，没有去大学的天堂里瞧瞧。
有次听到一句奇怪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上了大学还活着。好象说大学是人间炼狱似的。我想，纵然是炼狱，也比在外面打工强的多。说这话的人真是没心没肺。
得让他们来煮煮面才好。身在福中不知福，身在苦中你就叫爹叫妈吧。874他们，顺便874他们的老爸老娘，生这样的家伙。
每次忙乎在清一色的学生和打工族之间，我重复着每一个工作环节。我相信我闭上眼睛也能掌勺儿。烦了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想起哪个有双漂亮眼睛的男孩。很温柔的想。
他在干什么呢，他会记得我么，他会记得我每次看到他站在柜台外面我就手脚哆嗦往他碗里放好多好多肉吗？
有一次差点出乱。一个常常来吃面的老爷爷看到自己碗里的肉片怎么比都比那男孩的少，硬是嚷嚷：怎么出一样的价就吃的不是一个分儿？
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我的良心难道会亏待一个老人家吗？虽然当时我气的想叫他“老家伙”。
后来我知道男孩大学毕业，在找工作。广州这城市，看上去溢彩流光，事实上，很多虚伪与欺诈隐藏其间。她的奢浮张扬容不下任何一个没有生命阅历的老实人。
我在煮面的当儿，时时会为还没有来吃面的他捏一把汗。
也常常这样想：今天他还会来吗？
事实上，他依然天天来；但另一种事实是，我依然天天这样想。
我想我帮不上他具体的什么忙，我能做到的，就是每天可以好好的让他吃上一顿超分儿的面条。
有时候，他还会和他的朋友一起来吃面。两个男孩，一个大大咧咧，一个细致小心。他的朋友可以在人前叫来叫去，东摇西晃，一副骄傲的样子；他更多一点含蓄，向他看我的时候有点儿惊慌，吃面时不紧不慢，吃完后会抽根烟，但全然和别人不是一个味儿。他有一种天时的忧郁。
我忽然想：是不是他过的不够好？一种同病相连的感情支配了我。

6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到那个固定的时间，我就换个心情准备煮面。差不多每次只有几分钟的差异，他准会到。
一次，我看见他走来，便从椅子上起身，没说话就直接进了柜台。从里面望着他的时候，我发现他有点不高兴，有点微怒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我看的出他要来吃面，难道他会认为受了什么侮辱吗？
但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专注而且宁静的看我煮面。我的脸照样烫烫的，心跳加剧，手脚哆嗦着往他碗里放了好多肉片。我知道他想要些什么作料，我都不用问，只管做。
我想我是不是要和他说说话，但他怎么不主动和我说点什么呢？
我把面条送过去，问他：这是吃第几顿？
如果是个熟人，我一定是在关心他；如果是个陌生人，我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呢？我想我一定把他当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吧。但我马上意识到坏了，万一他把我当陌生人怎么办，他一定会害羞尴尬难堪的。
我看着他说话：下午饭，下午饭。但他好象花了好大力气才说出来。说完之后还有点慌张。
我和他在他吃面的空儿里闲聊，反正没人。

7
他说他是一所不错的大学的学生，就一心想在广州找分工作，他说他去过好多地方，广州是他认为最漂亮的一个城市。。。。。。
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又犯脸红，只知道自己想说却不敢保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很开心，一边吃面一边时儿看着我。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脸在他的眼里，要么象正艳的桃花，要么象成熟的苹果。
我看到他的手机的待机屏幕上写的字“我为卿狂”。心里一阵满足，但片刻就打消了自己美丽的象泡沫样的念头。
他直接让我看他的手机。“情景模式”下有两行字“无行才子”“我为卿狂”。他说其中一个是他网上的id，问我知道另外一个词的含义吗？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他是在暗示我，他为我狂？
老天爷，我的思想是正确的，是革命真理，颠扑不破？
他吃完面就走掉了。
但他这次忽然象那些中学生那样回头看我，意味深长的一笑。
我就心旌荡漾了。。。。。。

8
这一切被同伴看在眼里，但她不知道我们都聊了些什么。
当天晚上，我在梦里的笑声吵醒了同伴。她还骂我“发春”。我说我做了个好笑的梦。
可下一天，男孩没来。
下下一天，还是没来。
我想这样下去的话，我再也不会做梦笑出来了，但千万别让人发现我做梦哭出来。那天我的工作乱了套，不知道放错了多少回作料。
晚上9点时分，他忽然出现了。一身衣服脏兮兮的，象从远方回来的一样。
我抿嘴一笑。帮他把面条送过去。牛肉，排骨，花生米，一样不少。
我问他：怎么这几天不见你，几天没吃了吧？
他说：是啊，两天了，就想吃点这儿的面条。所以又回来了。
我一听就哭了，眼睛湿湿的。
客人看过来，我赶紧跑向柜台。
他身上脏脏的，客人还看他。一个小男孩走过去嚷嚷：哥哥，你很饿吧，刚才哪个姐姐说你几天没吃了。。。。。。
我笑出来，客人更笑的欢，小男孩望着我们，一片天真可爱的样子。
我决定，下次他来，我一定问问他：你喜欢我，对不对？

人人有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