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情人 - 2003/8/10 16: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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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瘦成了极致,地上便不再有落叶。于是风失去了怙恃,在南方天空里寂寞地穿行着,没有刺破空气,就黯然消逝了。那是落寞的孤独者,宛如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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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感觉不到我的呼吸。懒人如我,一生只走两步:出生、入死。是的,在剩余的时间里,我常是这样坐着,静静地坐着,在玄想中回忆将来。华莱士说,所有的人终将死去,但不是所有人都生活过。而这个城市感觉不到我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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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已不是教师。那个站在讲台上的青年,那个在生物课上大谈金圣叹的青年,他说,他不是我。他说,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
他说:那汉子熊腰虎背、披红戴绿,双手紧持一把大砍刀,刀长三尺有二,槽深口薄、刃泛寒芒。只听汉子呔的一声,手起刀落,金圣叹斗大的人头便骨碌碌滚了下来,口中犹自赞道,果然好刀法。
没有风的日子,鸟儿如何欢唱。没有身躯的头颅,思想怎能流畅。
只是,我说不出话来。锦色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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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试图迈开左腿,走向死亡的对立面,一个声音阻止了我,不,你还小,那不是你该得到的。然后我花却半生的精力,在额角画上皱纹,再次迈开左腿,那个声音却在呼喊,你做的一切,都只是矫饰!我惶然。
他说,孩子,我在未来的街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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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说五年前。
在那个我不想当她爱人的夜晚,有一种声音哭泣着,在旧式的拨号电话中,在黑暗的楼梯角,没有露水的空气。夜色再深盖不了她的绝望,繁华再浓掩不住她的悲伤,而那一刻,我尽力地遗忘着。
话说从头,一切又无从说起。从开始到结束,我自编自演,那辩论赛中的红唇白面、那电影散场之后的雨中牵手、那依依的长亭送别,一次次邂逅、一回回寻觅,到最后一切已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就像那孙二娘,在十里坡处心积虑把武松麻翻,五花大绑的正要剖心剜肺,武松暗叹罢了罢了,此身就做你案上的鱼肉,是狗不理包子也好,是樱桃小丸子也好,任小娘子你宰割之时,那二娘,却怕可惜了这身好肉,硬要从行者囊里掏出不杀的理由来。需要么,不需要么?
于是我说,放了你,外面的天空更自由。
这一放就是千百年,从此不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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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总有什么在胸口翻涌,总有什么扼住喉咙。我在玻璃窗后,有街灯的时候,想对天空呐喊。
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尘土扬起,又落下。
夜静到了极致,心跳的声音犹如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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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存在拉普拉斯妖的话,宇宙的过程就可以在一个简单的数学方程式中表现出来了。这个方程式也许是E=mc²,也许是I love you=you love me。
那么,我还是静静地坐着,等待剧情运转到你主演的一幕吧。我知道,当帷幕升起,当你身穿霓裳羽衣,头顶是那个一万年前的月亮时,你向我翩翩走来,朝我微启芳唇,而你身后,那扇铁黑的城门正悄然阖上,没有风。
没有风的日子,我们一起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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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二十七岁。
妈妈说,找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