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身边，不可能天天在一起，不可能对别人要求什么，也不可能把每个想念都告诉他。X只能游走在城市的街头，想念着他。看着人潮汹涌，此时此刻的你是否也在思念着我？怎么世上有这么多的不可以，不能够。面对慢慢逝去的时光，X无能为力的恐慌。X只能以一遍遍查着她的电子邮箱，整夜整夜的等他上线，却假装是偶然碰到。有时，他们很久都没有联络。越是想念，就越不会打开想念这道门。她不会跟他联系，确在企盼他的电话。他或许也在等她的电话。 他们都察觉到那么一点点，现实、道德和常规是一种束缚。只是谁都不相信X只是个精灵罢了。

　　

　　他对她说：“你白得像一张纸。”她对他说：“白纸的背面黑的杂乱无章。”他对她诡秘一笑。

　　

　　X宁愿让自己透明,透明是一种摸不着的脱幻，而不去伪装可以触摸的真实。

　　

　　她对他说：“我喜欢太缥缈，不喜欢太可怜，依恋太不现实。害怕的是失去最原始的感动，害怕的是再也找不到那种蔚蓝的忧郁，和已经失去的感情的原味。”

　　

　　他总是笑着对她说：“传说Java岛旁有个不老岛，不老岛上有一种仙药，只要我们吃一点，我们就会永远不老。”

　　她这时候便很配合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天真无邪的惊讶与好奇：“好呀，好呀，你带我去！” 虽然她知道他们没有将来。

　　

　　因为他们没有将来。X是喜欢粘人的女孩，放肆的撒娇。L 有点容忍的纵容。

　　不止一次她对他这么说：“也许我那天不该遇见你。”

　　不止一次他对她这么说：“后悔感情的对错没有意义。”

　　

　　L是博爱、多情的，在一起的每一秒都会用甜美的呢喃咬耳低语。他懂得爱情的及时行乐，却对爱情的坚持会永远逃避。他不是不相信爱情，与之相反，他笃信爱情。他笃信只有爱情才会让两个人的世界绚烂绮丽，他笃信相爱的人们才会享受到灵魂振颤的甜蜜。不过，他也相信爱情不是生命里唯一的东西，某时某刻深爱一个人也不意味终生爱情的唯一。而这些，她知道。但是她对爱情的渴求和这些不同，他，却不知道。

　　

　　X一直都是个固执的孩子。X固执的不相信一切，爱情或者友情。因为她总是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恒，那是个脆弱的字眼，一触即碎。可是，她却总是追求唯美的小孩，固执的认为这世上本身是完美的，和天堂一样，她不愿承认人们有罪。所以L告诉X，妹妹，你总是个让我心疼的坏妹妹。

　　X光着脚，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编织着一个个琐碎但并不属于她的故事。有个叫木木的女孩子曾经问X，她说X，你为什么总是写爱情故事呢？她冲她笑说，因为我不相信爱情。

　　

　　放假的每个午夜十二点会准时她上网写天堂和人间的故事。也是在等他。当电脑发出乖巧的打嗝声时，就会热一杯暖暖的牛奶，它们将顺着她的喉口温和她冰凉的胃和她。

　　文字从手中向网上弥漫出来，无法遏制的灵感顺着血管流向指间，她为每一个文字精致的而倾心，轻易地在故事里许诺并忘记自己不能承受情感。甚至忘记他是否是真实的出现在生活中还是仅仅与她在字间擦身而过。

　　

　　每每这样想到，对着哭泣的百合花，X的心又温柔地疼痛了。看到天堂的缺口，X心疼地笑了，那是一种命定的决断。

　　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告别了泥土/就是爱你的代价/你是我眼中/最后一粒沙/我很痛也要轻轻的擦/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被你轻吻后/不经意的留下/你是我心头/最深的伤疤/让我明白爱恨的落差。

　　

　　摆不掉一种习惯的依附感，感情的依赖。X给L 一种香香甜甜的什锦糖果味。

　　黄昏的沙滩，映着热带雨林的椰子树和灌木丛的金色玄影。在白日里，天是不折不扣的蓝，海却是彻彻底底的绿，彼此延伸的分界线亮的过于明显，没有那种浑然的美丽。

　　黄昏的地平线闪现在海与天的交界处，像直而锐利的金边像框。 他们赤脚在地平线边缘奔跑着。X微微的提着裙子，L在前面，她跟着在后面。两朵移动的浪花被溅起。

　　

　　他们玩孩子的游戏，捉迷藏。[剪刀石头布] ，X输了。X闭着眼睛，L总会在背后轻拍一下她，但当她总是抓不到他。她跺脚，喊道 [ 你在哪里？]

　　[在你的右边。。] 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X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右，慢慢的摸索着，一步一步的走着。她相信他在不远的地方。她感觉到他已经很近了。突然间，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什么。她不愿意睁眼。只是手慢慢的顺着向上，是他温热的唇，还有那熟悉的湿润的呼吸。她在向前走了一小步。接着他被他包围。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感觉到她软得让人心疼。一段长长的沉默。

　　[幸福在哪里？] 她喃喃的问道。

　　[你的左边]

　　[天堂在哪里？]

　　[我们的心里。] 他们微笑。

　　他们站在海滩上不动，让海浪一点点的把脚底的沙掏空，再陷深。一种留不住的逝去，一种不期然的所得，只是，在当时的眼中，得到的不是想要的，逝去的却偏是想留住的。

　　太阳落下了，也没有月亮。星星的光扑朔迷离。他低头吻她的发，额，眼睛，脸颊。寻找她的嘴唇，不由分说。她本能的躲避。他却霸道的轻轻按住她的头。但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躲避不过是另一种寻找。就在他们的嘴唇相触的那一刻，她的一部分灵魂从此不再属于自己，诱导着最终的不可原谅。他更深入地吻她，侵略性地吻。但他也是温柔的，无限爱怜的。。。

　　

　　海风味道。沙滩味道。灌木味道。汗水夹杂着血腥味道。像是一杯浓浓的混合果汁。有他钟爱的薄荷味道，和她钟爱的香草味。黑暗中的精灵，是坚强不息的蓝色火焰。L在X的心里栽种着蓝色的火焰。任何花香都止不住翅膀的道路，任何寒冷都浇不息这燃烧的温暖。

　　

　　摆脱不了的命运，他们还在犹豫什么呢？X约了L, 在河畔的一个名叫Old Gold and Black 的小店。他准时应约。那天晚上，她很精心的打扮，活跃的浅褐色雀斑下的唇涂着浅粉红lip gloss。

　　

　　[两杯 Genie In a Bottle。] X对waiter 说道。沉默。

　　L在对面坐了下来。[你在想什么呢？] L问道。

　　[我要跟你。。跟你说一件事。] X是很认真的。隐隐听到教堂的钟声荡漾。透过窗，浅浅的涂了晚霞的宫墙，森白的教堂，映在新加坡河面上。轻快的风把一红顶的四肢扭拉着，在桥和河畔跳舞。夜阴黑的遮挡了所有没情致的景色。

　　桌上的烛光， 企图翻越她的恐惧，不断的挣扎、跳动。

　　[明天，我会走了。离开新加坡，去另外一个国度，就看不到你了。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会离开的嘛。不要问我为什么。。。] 她以为我会不哭，但无声的眼泪却肆意的流淌着，蔓延着…X知道她无从给与，没有将来，没有回忆越多，伤就会越深。

　　他们坐在桌子的两端，隔的却是彼此间永恒的一道墙。

　　X起立，转身走了。风吹在河畔，X沿路轻轻的唱到 [我的灵魂与我在路上慢行。。。]

　　因为灵魂漫行所有路径。

　　灵魂并不只朝一线而行，也不像芦苇一般而长。

　　灵魂并不束缚自己，像无数花瓣的荷莲。

　　

　　远处的月光模糊在雨水中，豪华的橱窗玻璃上泛着晶亮的水点。

　　X哼着：[我是一个精灵，那是我梦中的微光。在这昏暗冷寂的雨夜，那抹晕黄是是渴盼中的温情，泪水以盈满眼眶。我向那雷电劈裂的缺口飞去，雨水打湿了我的羽翼，沉重，沉重的，你不知道。我的视线已太模糊，我用心飞行，心的眼睛。我看见了你，低着头，身影落在静静的窗纱上。。。你看不见我。。。]

　　

　　房间桌上，一张白纸，一朵小花，这次又是那种花杆有颜色的。L读到：

　　[ 隐隐中看见自己，

　　从你眸中，

　　越过你，

　　我要飞向天外的天末。

　　时光倒退着走向去年，

　　那年夏天的那个夜晚，

　　是谁牵引着我的视线，带领着我的脚步，

　　走向你，

　　那是冷暖过的另一个自己。

　　真实的我不过只是天堂的一道灵光，

　　从不曾注定和你厮守的躯体。

　　我抱歉这不辞而别，

　　但你唇线中端的痣，

　　我仍清晰可辨。]

　　

　　L知道。。。他知道的。。。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流逝。表面的一切都平静的凝固着。他们都在表面下挣扎。

　　上帝曾说 [我让海水覆盖了地球所有的凹陷，也让时间迅速的填平一切。] 时间，上帝给人们的唯一解药，却变成了伤口上的盐。

　　于是，L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地球只是一颗孤独的蓝色星球，脆弱的转动。我们只拥有如此短暂的生之甘甜：季节，爱抚，温暖，往事，肉体。。。。。。我们为此而生存。如此盲目的而无从所得。

　　语言是最后的禁忌。是被废弃、被偈制、被压抑的。语言无法穿越时间。只有痛苦才能够穿越一切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