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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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zxc - 2003/6/28 22:33:00
Seven Days

第一章 周日

大四的生活多少有些尴尬,如同下午5:20食堂里摆着的一盘盘菜,已经准备好落荒而逃了。

It's always a jam.

J means job.找工作。 A abroad.出国。 M master.考研。我选了M,而一位选A的师妹现在欧洲某地,时差6个小时。她的黄昏我的夜,足可以作一首流行歌曲的名字。最近的E_mail告诉我实行冬令时,时差7个小时了。莫然间,我觉得距离又拉大了一个时区。

考研的同学皆一副搏命的样子,我也不敢举重若轻,每个人都扛着一幅对联 ,上联是:"逃课绝不心慈手软",下联是:"睡觉无论清晨黄昏",横批:"缓考两门"。"文死谏,武死战,我死研",如是而已。

辅导班的听课证是从复旦一位保研的女士那儿买的,价钱有些像对折之后的心理资询。宇文卿,女,文科,没有一处相同,就像拿了一份伪造的证件。

第一次去财大上政治辅导班时着实吓了一跳,那不是一间教室,而是楼上楼下坐满人的礼堂。在这儿扔一颗炸弹,今年的录取率准可以升两个百分点。

这一次去得迟了,只能坐到倒数第二排。遥远的教授,柔和的灯光,昨晚的,前天的,上月的,去年的困倦无可抗拒地袭上脑袋。朦胧间,又一位迟到者别无选 择地到我的隔座,将包放在我俩之间的座位上。

中间醒了一次,见她也在瞌睡。再醒已然是课间休息了。我扭头右看去,她也醒了,还保持着睡觉的姿式,头枕着椅背,膝盖抵住前排,样子正和我成一个镜像:我用的是左膝,头扭向右,而她用的是右膝,头扭向左。

"你很困么?"我问道。

她没有回答,依然只是望着我。

自然黑的头发,没有染过也没有烫,扎一个盈盈一握的兔尾巴,前面是蓬松的刘海。西装式黑绒短上衣内依稀是碎花束口衬衫,锁骨露得恰到好处。蓝牛仔裤配一双浅粉红调子的运运鞋。

"很困么?"我又问道 。

在她的沉默之中,我发现她有一个几近完美的侧面。没有化妆的痕迹,没有流行的印痕。一个经典的女孩子,而经典的从不退出流行。

"困么?"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

"有没有梦到考题?"

"没有。你呢?"

"可惜,梦到的是2050年的。"

"上面有什么题目?"

"一道12分的,求马列主义和******思想的相关系数。

"噢。"

"学文的?"

"你是学计算机的?"

"怎么知道的?"

她指了一下我包在书外的电脑商情报。

"One swallow does not make a summer.不过也算说得对。你考的是本专业吗?"

"是啊,虽然不喜欢。"

"那可惨了, 大学漫漫不happy,还要苦苦study。喜欢什么呢?"

"没有。"

"没有?比如电脑、漫画、运动……"

"考古。"

"哪一方面?"

"陶瓷和青铜器。我旁听过考古系的课。"

"那一定认识篆文了。"

"在考古上这类叫小学。"

我翻出隔壁同志刻的一方印章来。

"三五在东。"她望 了我一眼。

我发觉这眼神与我那日问他为何选这句来刻时那没有回答的眼神有几多相似。或许我应该拿那方"笑傲江湖"来考她。

这时又开始上课了。我睡意全无,开始狂抄讲义。而她只是偶尔写几个字,划一条线。距下课尚有十分钟,她已然起身离去。在我收腿让路之时,她似乎跟我打了个招呼,事实上并没有。在十分钟后,以时针速度移动的人与自行车的流体中,我以试图求证一个等式阻止自己长出翅膀。

"不打招呼就走+女孩子=好气质"

第二章 星期一

周一早晨我竟去上课了,确切点说,是去回应老师的点名,当然还包括为寝室中仍睡在上床的兄弟代答。高中老师告诉我们,上了大学要学会自学,不知我是不是误会了老师的初衷。我们总是在抱怨教育制度的不合理,说那是在徒然消耗我们的青春,而同时又在利用这种不合理性来挥霍我们的青春。我想到"为虎作伥"这个词。

买早点的队伍迅速前移,始终保持四五个人的长度。将临到我时才发现前面的竟是那个经典女孩。她用钱买了一只蛋塔,一袋豆奶。

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我说Hi,她也Hi。我正想再说点什么,背后己然在催,要买快买。瞬间我长出了一条狼尾巴,买了早点落荒而逃。

在吮完豆奶之后,我方觉察在校园中遇到她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尽管那时是7:52,尽管她所用的钱正好,但我仍觉得这更像发生在檀香山。

晚上回到寝室已然熄灯。在黑暗中听得老豹讲他今日去面试时遇到一位美女,一问之下,竟是我们同门,而今天又在开水房邂逅。他的一句"邂逅"引来我们的讨伐。大约我们都不曾邂逅过什么,于是一致认定他提了两个空暖瓶在水房边等了三个小时,果然是去"泡"了。

老豹见势不妙及时把话题引向了"我们是否能见到每一位同门"。回答是只要在一个地方等就行。比如说校门、图书馆、开水房……

的确,就算你的家在曲阳路,你也会去正校门看一看;就算你对古旧图书有过敏史,你也会去开架书库转一转;就算你不是TAXT司机,你会在毛主席像前站一站。而实际上我们不可能在一个地方等候太久,所以我们必然错过了一些,虽然这些可能对我们很重要。

"一年过去了",我走神之际,室友们又开了一个浪漫的故事。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上帝创造的,而且只不过用了七天时间,那么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在一周内结束呢?"The hell is crawled with kindness."彼此的善意铺就了通向地狱的漫漫征程。

"三十年后,他们相遇了。"这又何苦,我翻了个身,晕了过去。

第三章 星期二

周二,我照例去收邮件,顺便在网上聊聊。

"Hi"我对雪明说。

"Hi"雪明回复八戒,"复习得如何?"

"成效显著,签名时间成功减少了0.5秒。"

"Kick,这学期末考几门?"

"八门。"

"能应付吗?"

"考前一天发现一门课的真理。"

"不会关人吧。"

"这需要老师、同学和自己三方协作。而且一定要注明是96级,最好用黑体或是魏碑。"

"???"

"这跟买一送一的礼卷差不多,当然是指分数而言。"

"能考好吗?"

"如果能在考场上打通任督二脉。"

"前几天去了一次瑞士。"

"键盘已被口水打湿了。"

"昨天刚去了同学的聚会。"

"恭喜如此之快融入其中。"

"只是融入各国留学生的圈子而已。其实也挺复杂,有的人竟不和自己的同胞讲一句话,只与当地人交往。"

"大概是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口语吧。"

"过一阵就要去家乐福打工了。"

"明天我就去曲阳路的家乐福凭吊。"

"虽然辛苦,但可以买到便易货,我的地毯、电视机、音箱都是对折的对折。"

"所以我说你是那种懂得欣赏生活的人。"

"可是,八戒,我现在觉得在网上你比面对面聊天或是打电话都要坦白得多。"

我觉得手指生涩起来。

"平时你讲了很多,当时也觉得很有趣,过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是我没记住还是你根本没讲什么实在的东西。"

我唯沉默。

"有时我的感觉像是在一座迷雾的广场中行走,怎么走也不会碰壁,但也不知身在何处,兜了一圈回到原地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啦,八戒,网络载不动太多悲哀,聊天经不起太多的等待,不是你说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坚难地敲出,"讲许多表白自己的话,那会徒然消耗我的气力。如果关系到了需要用一个个成诺来维持的境地,我宁肯静寂无声。"

"难得说了句实在的,你不怕被人偷听吗?"

"一直都被偷听。"

"谁?"

"路由器之类。"

话虽如此,我还是扭头看了看四周。侧前方的电脑在发信件,正用拼音一词词地敲。右首的电脑正在联机打星际。鼠标和键盘一直动个不停,编队和快捷键手法准确流畅,显然高手风范。左后方竟是那位经典女孩。

这时如果我在弹琴的话,应该震断了几根弦。如果我在练内功的话,应该走火入魔。如果我知道她的名字的话,我会在键盘上敲出,但现在只不过因为手抖多了几个乱字符罢了。

我回过头,清了那几个字符,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如同剪切过的电影,不着痕迹。我继续敲字,只觉手指敲击键盘已然节奏分明错落有致,没有平时的那一丝忙乱,倒有一种收发自如的动感,这让我想起《永不消失的电波》中的对白:"听,点划分明,像一汪清水似的。"最后要李侠还发了封E_mail给同志:"永别了"。

"有的人面前有9条小路1 条大路,选对大路来走很不容易。有的人面前有9条大路1条小路,但他们却偏偏要找到那条小路走,把这条小路走成大路。在这条小路上,大多数人都是走不到底的,连墓碑都成了后来者的铺路石。可他们仍相信,这样的选择是他们最有意义的生活。"

"然而这条路上的探路者却是独自孤独的,同路人也不会成为朋友,别人帮忙只能让他们走回某条大路,而这却并非他们要的。比一颗孤寂的心得不到抚慰更可悲的是,同路的两颗孤寂的心无法彼此抚慰。信念和才智是他们的金戈和铁甲,但一旦他们陷入沼泽之中,却又沉重得令他人无法挽救。"

这次**到雪明沉默了,良久她写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我会慢慢想,谢谢。"

"是我不该在网上谈如此沉重的东西, 太影响网络速度。我们不如谈谈天气吧。现在这儿刮风,大约6小时就吹到你那儿了。"

"那我回去收衣服了,注意如衣。"

雪明下网了。我有一种别样的失落感,这和以前结束聊天时的感觉不一样。或许太累了吧,一场遭遇战,战果不详。

BP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我急忙结帐复机。匆匆之间望见她的电脑屏幕竟是屏保。但她没有往我这儿看,我就这样离去。

复机之后竟是一位老同学约我喝酒,约定明天之后,我为是否回去继续上网而犹豫。猛然间发现软盘没带,这一刻欣喜多于自责。跑回机房喜滋滋地说了声忘拿软盘了,四下望去,只余屏保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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