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ry_626 - 2003/5/16 17:49:00
我喜欢一切蓝色,我的大部分衣服都是蓝色的,深深浅浅的蓝色,我的朋友们常说我从着装到气质,甚至我的长相,都是蓝色精灵。我喜欢这个说法。我经常在夜里轻轻说蓝精灵,你在哪里。然后我对着镜子展开最甜美的笑容说我在这里。我是个涂蓝色指甲油的小女人,从大学开始,我就涂着蓝色的指甲油在校园里旁若无人的招摇过市,脚指甲上,明亮的蓝色闪着微光——蓝色是我酷爱的颜色。
现在我已经快毕业了,但我拒绝马上工作,不是没有工作,而是暂时还不想工作,真的。我的前途可以用一片灿烂来形容,这个一点都不吹牛,只是暂时不想工作,但是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来逃避,我迟早还是要工作的,换句话说,我只是在不断地抵制这个曾带给伤痛的社会,也就是说,我是社会间接闲散人员,我天天就坐在电脑前上网、写作、上学。每天我到十一点半起床,可是就是睡不着,我平时都是上网收发信件,再在网上转一圈,和网友们聊几句,发几张不痛不痒的贴子聊聊无聊的事。我经常在网上大谈爱情,以姐姐的身份教导所有的弟弟妹妹们该如何对待感情的困惑。但我知道,我根本不懂爱情,虽然我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还定过一次不明所以的婚。但是我不懂爱情。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弄明白这么复杂的东西了。
我仍然记得,在十六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便可以成熟了,便成熟得可以处理这世界上最复杂的恋爱了;十八岁的时候,我想到二十岁我就该真正的成熟了,成熟得可以处理很多年轻的心无法相信的事情;二十岁时,我又想,二十五岁我一定成熟了,成熟得对待一切都可以用逻辑思维和理性;现在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发现自己这一辈子是不会成熟了,我也开始怀疑这世界上有没有成熟的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一副画,法国格莱兹的《破壶》,它是一个秀美的少女,右臂挽着一只残破了的水壶,衣襟兜着鲜花,站在朦胧的晨曦中。你知道它的寓意吗?它代表着失去贞操的少女。这个女人后来成为了画家的妻子,但在画家晚年时,她卷财而逃。女人的失贞似乎和失德是联系在一起的。画家第一次见到她是碰到她和情人钻到林子里幽会,刚从林子里出来时面色潮红,听到她母亲喊她,她一慌把手里的壶摔破了。破壶在这里是失贞的暗喻。那是女性的生命、欲望和传统。
看见这画时,我深深的震撼。
请容许我打乱顺序来讲,好吗?
我认识明的时候,我学校里出了点问题,我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排挤,也可能是自己把自己排挤在人群和学校之外吧。那时侯我的整个世界只有他,我觉得任何人都不能信任,父母也是,其实我只是惧怕告诉他们,我在学校所发生的事,也就是一个处分而已。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对吗?
让我真正爱上他的是,他的真实他的诚恳他的付出,他放弃了他的家庭。虽然那个时候的想法实在简单地可笑,但是,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很值得,他抱着我,我一直流泪的夜晚,我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们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一把水果刀,一瓶安眠药,他说,我一直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走。我流泪。
而我真正躺在他怀里,已经第二个年头。他来无锡。我和他单独在一个房间里面,那一夜,我们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安安静静或者手拉着手一直聊天。他最多吻吻我,也就休息了。
第五天,我坐在床边看他帮我洗脚,完了,他去倒水,对我他说,睡吧。我说,不。他抬起头来,眼里的深邃执著的迷茫让我困惑。我愣愣地看着他那种我从来没有在别人眼里见过的眼神,迷茫,真实,深切,种种不同的情绪交织的神采。我知道他是对的,让我好好睡觉,不肯碰我一下,他说等到结婚的时候吧。于是我就是无法开口,他抱着我,吻我,我的唇像被万能胶粘住一样沉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告诉他,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因为,我很矛盾也不敢肯定。他楞在那里,好久,他说,你一定会是我的新娘,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说完,他的手顺着我的脚滑进我的上衣,他的脸伏在我的腿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头发向我的脸靠近,他的身体压迫着我的,我无法支撑自己,我倒在了床上,他的沉重压在我的身体上。他的手在我的胸部摸索,他的呼吸透过我薄薄的衣衫浸入我的皮肤,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腿上粘着的砂粒。我狠狠拍打推掐他的肩膀,“不要这样!我求你了。”他抬起了头,他的眼神让我的呼喊顿时停止了。为什么他的眼神能包含那么多的内容?为什么他眼里的迷茫深刻地震撼着我的心?他轻轻吻我的衣衫,他没有回答我。我感觉到衣衫被他解开了,裤扣也被解开了,我在他面前几近赤裸。我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任凭他褪去我厚厚的保护,把真实的自己全部暴露在他的面前。我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巨痛,我忍不住呻吟,“我疼。”他没有停止,只是轻轻捂住我的嘴,“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新娘。我不要你嫁给别人,我的新娘,只能是你。”
他一直紧紧抱着我没有让我离开,睡着了也是。我应该幸福笑,可是我感觉我在哭,那一晚。
像往常一样,我开始继续上学,学校的问题慢慢地得到解决,而且很顺利,只是心中一直留着那样的疤痕,老是觉得像个耻辱一样擦不掉洗不净,一直就藏在我的心底,痛,不在是撕心裂肺,而是隐隐地作痛而已。很长很长的时间。换句话说,他间接地影响到我以后的所有变化。
那次以后,我觉得我开始爱上他了,家里反对地特别厉害,我也逆道而行。家里不让我和他交往,我偏要,家里不让我和他联系,我偏要,家里对我采取一些防范和封闭措施,我们也会千方百计地想着方法在一起,到了后来,家里甚至打电话去警告他,可是我们依旧在一起。
那时候,我只是希望家里可以理解我,能够接受外面这样地感情,但是现在想一想,当时父母又怎能接受——当时,我就一直软弱地哭,我不愿意失去父母,也不愿意失去他,我把能够利用地都利用了,朋友同学,我尽量避免和家里的正面冲突,但是冲突还是少不了的。
我觉得,我们真的相爱了。我为了他,和家里大吵大闹,和父母赌气不回家。那时候的爱情怎么就那样简单呢??
寒假过去了,我又重新调整自己,回到形式生活上去。
所有的问题都会慢慢地解决地,是的,一切都好了起来。不管是我的学习还是我的感情,都一帆风顺。
在这样平静地下面,我隐隐觉得会有更大的暴风雨要来。那就是,2002年的4月,我认识了安,一切的,所有的平静就被打破了。我开始和安闹着晚,仅仅是为了逗逗他,可是谁又知道,这样下去,我会玩火上身呢?我知道我退不出去了,因为,我发觉,我可以为了安,放弃我在南方所轻易得到地一切,这个实在可悲地让我想自杀。他也是,我们就这样一直折磨着对方。
认识安,是我灵魂最堕落的一个时期。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干些什么。我就一直游离在责任和感情中,摇摆,痛苦地摇摆,我觉得对不起他,又觉得自己很无辜,总是伤害别人被别人伤害。我一直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半年之久。
我开始放纵自己。
11月的无锡就很冷,这里一刮风就很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人的肌肤。风从厚厚的围巾缝隙中钻进脖子,我把自己越包裹越紧,想借此减少些寒气。梧桐树光秃秃的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干躁的劈啪声。我想不起来一个月前的秋天是什么样的天气了。我只记得当时我曾穿过薄裙子。漂亮的秋裙在风中自在的飘动。我开始去酒吧,我感觉到此时的我强烈需要一个男人,一个怀抱,强烈需要做爱给我带来的兴奋与温度。我想我是在犯罪,我强烈渴望犯罪。
每个周末,学校都不关大门,我就在每个周末的十一点二十左右开始出门,把自己打扮地像个蓝色妖姬,我爱酒吧那种暧昧的感觉,每天晚上我都去酒吧,就只喝杯酒。因为经常泡吧,所以认识了不少人,形形色色的都有。我坐进了酒吧,把大衣挂在椅背上。我拼命地搓手,希翼着由此能够勉强产生些热量。我穿着件白色的宽松毛衣,白色的呢短裙,我想我看上去没有实际上那么冷。我要了一瓶百威,我要省钱。“你天真漂亮。”
我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谁,我说“坐吧”——一个寂寞的男人。
“你没给我打电话。”
“我觉得没有必要。”
“你其实是个优秀的女人。”
“别以为夸我几句我就会和你上床。”
“当然不会。我想和你上床,但绝不会因此骗你上床。和你上床是件美丽的事,美丽的东西不能掺杂丑陋。”他吐出一串串小烟圈,动作舒缓优雅,“我曾有个美丽的女朋友,我非常爱她,我想如果她愿意,我会和她结婚的。但她去了美国。到今天我还爱她,虽然和她在一起时我身边也有不同的女人。”他朴素简单的描述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我笑不出来了,“我发现男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把精神和肉体分开。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主动分离两者。而女人则不然,她们一般是为了男人改变自己的天性,她们经常是不得不把精神和肉体分开。她们是被动的。”“是的。男人都是魔鬼。”他掐灭烟头,“愿意和我去散散步吗?这里的空气不好。散完步,如果你愿意,到我的公寓去。如果不愿意,我送你回学校。”我微笑了,“你在制造气氛吗?好的,女人永远是被动的接受者,无论心底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我套上墨绿色的长大衣,“走吧。”
“我去你的公寓。”我清楚地说,注视着他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喜悦。他住在三楼,他在楼梯口把我拦腰抱起来一直抱到三楼他的公寓里面,我安然躺在他的怀里,象躺在父亲怀抱中的婴儿。他没有开灯,直接把我抱进屋里,在黑暗中轻轻吻吻我的耳朵,“我去洗澡,好吗?你听听音乐吧。”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柔美的音乐开始在月光中倾泻流淌了,是门德松的《月光》,我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透过纱帘,我清楚地看见月光,月光在树影间游荡,月光在冷风中颤粟。我在纯净的月光下,苍白消瘦。他从浴室里出来了,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浴袍进了浴室。
浴室的灯光明亮刺眼,我在惨白的灯光下更加苍白,我被一件件地去除衣衫,我赤裸着站在镜子前。我看见我的骨头嶙峋,狭窄的肩膀和髋骨,我是身材娇小但发育成熟的少女。我的眼睛在消瘦的脸庞上显得异常的大,异常的明亮,异常的迷茫,在密集的长发的衬托下,它们几乎成了我脸上唯一可以看见的器官。
我就是个发育成熟的少女。我把自己放进热水中,潺潺的水在我的身体四周温柔的流淌抚摸,我把脸埋进水中,我的长发在水面上飘浮。我闭上眼睛任自己感觉这种飘流的状态。我突然觉得一起恶心,我的胃开始翻滚,我想吐,虽然我一天都没有进食了。我冲出浴缸,掀起一池的水,我湿淋淋地趴在马桶上开始吐,我顺手拧开了浴缸的水笼头,我的呕吐声,水声混在了一块,我一边吐一边开始抽泣。这是我自小养成的臭毛病,一旦身体不舒服我就开始哭,以为自己快死了。我惊喜地发现这个毛病还依然存在,我没有改变太多。我无声地抽泣,我把胃酸都吐出来了,我把脸泡在水池里,我不停地漱口,想借此压抑这种要把内脏全吐出来的欲望。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我像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女人一样裹着他洁白的浴袍走出了浴室。他坐在窗口抽烟,月光下他的身体**廓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他看上去健美极了。他已经不像那个长着孩儿脸的大男孩了,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他扔下烟递给我一杯清水,手心里放着两粒黄色的药,“我听到你在吐,虽然你把水开得那么大。”他的声音清冷,没什么不一样。我有点犹豫,我怀疑他递给我的是****。我迟疑地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如碧蓝安静的海洋一般单纯,我突然觉得此刻他哪怕递给我的是毒药,它们会让我立刻吐血而死,或者是春药,都没多大关系。我接过水把药和水吞下去了。他拍拍我的肩,“睡吧。我搂着你睡。睡一觉就好了。”
我有点吃惊地看看他,他没看我,又拦腰把我抱起来,“你像个孩子一样轻。”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吻吻我的额头。他在我的身边躺下,把我揽在怀中,我的脑袋抵着他温暖的胸口,他轻轻拍我的背,哄孩子入睡般的轻柔。我很快就睡着了。
其实那晚,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我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学校。
我开始了一种新生活,就象遇见安时一样,全新的生活。我白天从容安静地上课做笔记,我背外语,我攻读《语言学》《播音学》,我我甚至开始看《国际商贸》,我开始学习所有该学习和不该学习的东西。到了八点以后,我就不再是个大学生了,我穿着短裙抽着烟坐在酒吧里看世界。我不跳舞,只坐在角落里喝酒。而这段时间,是我在校成绩最优秀的日子。老师开始注意到我,经常对同学们说XXX这位同学很刻苦,也很聪明。她学习方法很好。这么久,王剑明一直很忙,忙着复习考研究生,而我觉得孤单而寂寞,就像被遗弃的女人一样,从内心深处,这是让我失望的,甚至绝望,尽管我知道他在忙着复习考试,可是我也因此而更放松了些,或者说更安心地放纵自己。我如此沉醉于这种白天黑夜处于两个极端的生活,我无法让自己过的比现在更快乐些。我很少和寝室的人打交道,她们无法理解我的全部,我也在刻意与不刻意间疏远了她们,只是偶尔回寝室的时候会带上很多吃的东西,让她们高兴一下。我搬出了宿舍自己在校外租了间小房间,一间落泊的小房间。我除了睡觉很少回那间冷清的房间。我太害怕孤独了。
转眼就是12月了,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不一样的是,今天的我烦躁不安,我觉得有着什么在心底以无法衡量的速度在滋长蔓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一定有事要发生了,或者它是由我的情绪而生的,或者我的情绪因它而生。深夜的酒吧里挤满了人,二楼传来的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令人发指,每张颓废的脸都在孤独凄凉的夜晚里迷失了自己的灵魂。他们纵情地舞动,如此纵情,他们让我想到过了今夜他们就会像抽掉骨头的狗一样瘫倒在醉生梦死中,再也无力站立。这可能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我怀疑我的耳膜出了问题,我只听到狂妄的颓丧,我只听到挣扎的哭号,我只听到毫无希望的笑声,除了这些,我什么也听不到。
一个男人坐到我面前,递给我一瓶酒,“小姐,请你喝酒。”
一个粗鄙的男人,走在无锡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见这种生不如死的男人。他们不算老,一般也就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通常没受过什么教育,高中已经是高知水平了。他们可能已婚,可能未婚。他们张口就是妈闭口就是祖宗。他们除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狗屎琐碎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副无所不知的臭样子。他们从不看新闻,但他们酒过三旬谈完了性以后就抨击社会以显示自己的博学和成熟,虽然他们的理由荒谬可笑浅薄到极点。他们除了男女之间的事以外就是麻将,时不时沾点别人的便宜,无论物质的,口头的还是肉体的。他们通常是无锡的土著,住在郊区或是水东门或者早几年就因为拆迁搬进了小区,可这改变不了他们腐烂的气质。他们走到哪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我在酒吧里过了半年,半年来我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泡在酒吧里。我碰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教养的,没教养的,有钱的,没钱的,这些都是我从他们的语气、态度和打扮上推断出来的,每个人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欲望。我由此明白了男人扒了教育、衣裳、地位的表皮都是一样卑贱。但我从不和这种人说三句话以上,我还渴望一些真诚的东西,我不想放纵到那种程度。但今天我孤独,我感觉到一种希翼温存的欲望在心深处奔流。我知道我盼望的是谁的温存。我想找个人打发这种渴望关心的本能。我迅速审视了一圈他的外表,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脸庞,二十七岁?这会儿金玉其外总比里外都是败絮强一点。“谢谢。”我没有伸手接他的酒。
“小姐一个人?”他把酒放在我面前,他为了顺应我的普通话而强憋出的普通话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宁愿听粗鄙的无锡方言。“一个人。”
“我也一个人。”他沉默了半秒钟就又开始聒噪,但现在我希望有人在我耳边聒噪,要求不高,只要是个人就行。“小姐在哪里高就?”“无业。”
“哟,不像,小姐怎么会跟我们一样呢?”他的笑暧昧下流,一脸都是搭识妓女的表情。“跟你一样有什么不好,你看上去也没多烂。”
“我蛮好,蛮好。”他有点不知所云了,突然话题一转,“小姐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看小姐一个人坐着,蛮闷的吧?应该有个男人来陪陪。”“那你坐着好了。”我已经知道我潜意识的愿望落空了,这种场合渴望关心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想解决的是另一种本能。但表面的热闹能骗别人也能骗自己,我可以借此告诉自己我并不孤独。他眼睛乱转,一定是想找个话题来跟我谈,可怜的男人,连搭讪的水平都欠缺。我忍不住笑了,点烟。“小姐抽烟?看上去不像。”
“怎么才像?”
“化妆的女人,穿的大胆的。”他四处望,终于找到了样品,“喏,那边坐着的几个。”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四五个穿着各色透明纱裙的女人,嘴巴上的颜色像画室调色板里的一种红,血淋淋的红。我心里在骂“去你妈的”,但我的脸在微笑,“我可能算另一种抽烟的女人吧。”他赞同地点头,眼里的暧昧一点没减,“应该是的吧。小姐看上去还像小孩一样。”我掐了烟,“我要走了,你走吗?”
他眼里的失望瞬间转变成惊喜,慌忙站起来,“行,走吧。我也该走了。”
我低着头观察我的蓝色指甲油,它在夜色中发着幽幽的光。我的蓝指甲油,它是不是我身上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我惶然打量自己,藏青色的短袖紧身连身裙,因时间的磨砺而顺滑自然的大波浪,这些都远远不是半年前的我。对,我没有化妆,这也是保留下来的东西。我有点庆幸地叹了口气,转过脸看那个和我一起出来的男人。
“小姐从哪里走?”我在心底冷笑,反问他,“你呢?”
他阴谋被挫败的表情在夜色暴露无遗,“我?送送小姐吧。”他思索片刻,终于找到了话对答。“我没有方向。”我感觉到小雨在我脸上亲吻,一种哭泣似的温柔。我灵魂的孤独在夜色中赤裸裸地浮现了,它开始渗出我的皮肤,和雨点融和。我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清楚地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这一点。“到我那儿去坐坐吧,不远,就十分钟的路,现在还不算太晚,才十一点。”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机会,笑容在时明时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没有人。”“走吧。”我点点头。我被狂躁、欲望、堕落的诱惑强烈吸引着,我需要发泄。这个粗鄙的男人出现在今夜。这是我们的机缘——踩入深渊的下坠机缘。
他打开一扇落着灰的门,显然没人常住的房子。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老式结构,厅只是个过道,厨房里落满了灰,比门上的灰尘还厚。阴暗的卫生间没有一点灯光,一间堆满杂物箱子柜子的大房间。只有一间略小点的房间,约摸十二平米的房间可以看出是有人常来的,那就是他领我进去的房间。房间里零乱不堪,东西四处堆放着,屋里有一种沉沉的腐烂味道和香烟的味道,绿粉相间的沙发明媚可爱,然后就是一张堆着小报低级刊物烟灰缸的茶几。空荡的几米之外,一张铺着酒店白色床单的大床,洁白的干净。在这种无声的落寞下,我又想起了远在无锡的他,想起我们曾在云明山酒店里,我们藏在棕色的羊毛毯下,我们在白色的床单上,做爱。我们那么温柔而又那么狂热。我们!我失去了我们……这个男人帮我倒了杯可乐坐在我身边,离我约有十厘米的距离,“这儿我一个人住,不会有人来。”他重重地强调后面一句话。我现在才在明亮的灯光下发现这个男人的真实长相,白净,睫毛长,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长相文秀的男人,和我的一个同学长的很相近,只是比他少了坚韧的气魄和书卷气。他是个社会底层的混混。我再次将目光投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我知道不用半个小时,这儿就是我和这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置放身体的地方。它没有一点黑或是黄的痕迹。虽然屋里到处都是单身男人的零乱不堪和空荡荡的孤寂,我还是可以由此判断这是个爱干净享受温暖的男人。他坐近了,“我来给你看手相吧。”他抓住我的左手,因为我坐在他右边。他身体侵略性地靠近了我,他装出一脸认真,“你将来会很有钱,你的感情线很复杂……”“是吗?”明明知道他在胡扯,可是我竟有种渴望由此得知方向的欲望,“还有呢?”“还有……”他的手紧抓住我的,他的脸逼近我的脸,他压迫着我倒在沙发上,“还有这个……”他的手开始从我的大腿向上攀伸,我的裙子被他撩到腰部。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抱起我消瘦的身躯把我放在床上,我没有感觉到他的行动,我只听到衣服发出的瑟瑟声。我闭着眼睛没动,“关上灯。”“好。”我听到关灯的声音,眼睛感受到了阴郁的色彩。他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他喘息着,开始替我脱衣服。他急切而粗暴,我感觉不到我曾经感受过的温柔。我麻木地听从他的摆布。我只想知道他会把我的衣服扔在哪里,等会儿我找的时候不要太难。他几乎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已经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痛,粗鲁的痛。真是个贱货。我在心底骂,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没有几分钟,他的呼吸加快了,他发出像牲口般的声音,我感觉到身下的潮湿。这提醒了我忘了一件不应该忘记的事,但我不想管了。他滚到我身边躺下,呼吸仍然急促。他点燃一根烟递给我,我接过来,他又为自己点了一根,就象以前常做的一样。我漠然地望着空无的世界喷云吐雾。我不咳嗽了,我也没有流泪。我任何一个器官对烟都不再抗拒,包括我的灵魂。“我会怀孕吗?”我吃惊于自己态度的漠然。他说不会。
在黑暗中我的泪水冲出了眼眶,我侧过脸去,枕巾吸干了我的泪水。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找我的衣服,叼着烟,像一个刚做完生意的街头女郎。他的声音疲倦,“灯开关在门边上。”“不用了。”我继续毫无边际的找。
黑暗中他笑了,“给你。”我摸到他的胳膊,沿着他的胳膊我找到了他的手,然后是我的衣服。我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打开门,他的声音又传过来了,“你真的不是……?”“现在还不是。”我已经明白了他没说口的那个词,想必这是他一直躲在黑暗里思考的问题——他怀着这个问题默默地等着我收钱。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拐出街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回头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个平静的雨夜,在这个雨夜平静的外表下,我感觉到灵魂的巨大变化。
我又坐在图书馆看书,啃着块松柔的劣质面包。这是学校小卖部的特点,所有的商品都是价格低廉质量同样低廉的。面包里那种生硬的面粉味道让人无法下咽。可是我必须坐在这儿,我一旦走出校门就不会回来看书了,虽然我口袋里的钱只能点一瓶蓝剑干啤,而我还要用它坚持到月底。因为我已经很久不去电台不出去兼职挣钱了。今天我必须看书,我要强迫自己收敛狂野的性情,用我仅存的理智,哪?*皇墙裉臁N液芮宄揖豢赡芑氐揭郧傲耍桓鲈谏缁嵘嫌泄庋呐耸敲挥邪旆ㄍ耆氐酱烤煌该鞯男T吧畹摹5蚁M约耗芄唤谥普庵稚睿辽僭谕瓿晌业拇笱аб狄郧啊?
以后的日子就更为平常了,我只剩下活着和学习两件事可以做了,好在生活中还有爸爸妈妈和好友可以填填空,让我的空虚时常还算有落脚的地方。刚开始还可以常常可以收到安的信,时长时短,不说太多,只是谈谈工作,问我考虑好留在江苏吗?我早已经不再考虑去大连的问题了,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人被拖的有些疲倦了吧,我也是一样,写的信越来越短,思念越来越单薄,心情飘飘然的,苍白无力。这,或许是我开始堕落的一个标志而已吧。
就在这种麻木的不知不觉中,两年一晃过去了。
我自己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陡然就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变得忙碌起来,找工作的,走后门的。我这才明白,原本以为纯净的校园并不是一尘不染的,此时,本来隐在黑暗中的东西变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起来。同学们也就渐渐明白了什么叫残酷什么叫现实,也就顺应潮流的愈加颓废起来。大三变成了一种新文化,丰富多彩,不再拘泥于纯情岁月的小儿女情调,各种思潮纷纷涌现。
我是校园新文化中的一名活跃分子,经常在校广播战或报纸上发表一些文章诗歌,没有什么颂扬的,只有嘲讽谴责的。我越来越忙,忙着参加讨论会写小说上网看资料去电台做节目,而不是找工作。从心里来讲,我是不需要找工作的,因为我有着不为人知的家庭背景,只是我怕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是一无所长的只能靠家庭来落实工作的事就一天天的耽误了。我在思想交流中忙得不亦乐乎。
我现在只能避重就轻的随意谈,真的,如果要写,我只能写书。它太现实太实在太真实了,我没有办法去回避它,真的。但是我不打算写成书,它是我的全部。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在寒风中艰难地前行。我不觉得冷。我还有事,紧急的事,这件事让我紧张的冒汗。我的手紧紧捏着口袋里的两百元钱,钱在我温暖的手中汗湿了。我知道它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走进一家常在报纸角落里登广告的小卫生院。
卫生院只是一排简陋的平房。总共也就四间屋子。一间用来挂号,另一间检查,还有两间是手术间和药房。墙上贴着计划生育的海报,它告诉人们只生一个好。没几个医生,我只看见五个穿白大褂的神情冷漠的女人,年纪都不算大,也就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平房外排队的女人却有十多个,加上随行的男人更是堵塞了中间的通道。这些女人们,有些看上去也只是年轻的少女,表情都很淡漠,穿着各色的衣服,给这条阴沉的小路添了些明亮。有一个穿黄色上衣的年轻女孩眼圈红着,不时地对身边的男友低声说什么,男友尴尬地不住点头称是,想必是心里有些愧疚。我猜这个男孩是些可爱之处的,至少他知道内疚。我还看见一个精彩的场面: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对他裹着白围巾的女友说你怎么那么娇气,他的女友伸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男人脸上挂不住了,掉头就走,剩下女孩子一个人一脸孤傲的漠然继续排队,像我一样。我知道她的心在流血,像我一样。
别的事我都记不清楚了,我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我不想记住那些除了冷漠就是痛苦的东西。于是我忘记了。我忘记了自己看到检验结果时的表情,忘记了自己看到那些一瘸一拐出来的姑娘们时的感觉,忘记了自己走进手术室时的表情。我对这件事的所有记忆就是冰冷的器械在我的体内搅动,我感觉到撕裂般地疼痛,我觉得我快死了,我的汗浸透了头发,虽然那间狭小的房间根本没有空调,冬天的冷风还在窗外吹着。那间血淋淋的小房间,象杀猪棚一样的房间。我一定哭叫了,我记得我清楚地看到医生冷冷的目光,我听到她说现在知道苦了,当初肯定挺快乐的,是吧。我看见另一个女人走进来,穿着白大褂,也是一脸漠然地回答说现在的女孩都轻浮的很。接着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陷入了眩晕,就象书里描绘的濒死的感觉一样。我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我像存在于世界另一个角落的人一样,与整个事情完全无关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怎么也无法体会到当时的感受了。我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痛苦是如何的痛苦,虽然我知道它的确是痛苦的。
手术后,我走回自己外面租的那间里外透着凉气的小房间,一个人躺着。我想我应该痛哭一场,可无论我怎样挤眉弄眼,想流出几滴泪出来安慰一下自己,却实在是没有泪水可以流。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天黑了,我听到肚子在咕咕叫,我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除了昨晚的酒和今天早上的牛奶,可是我累极了,我不想起来。我听到窗外树枝拍打窗户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干巴巴的。我口渴极了,我的嘴唇上火了,干燥的表皮一块块地翘着,舌头的水份已经不够让它润湿了。我伸手去够床头柜边昨天剩下的冷水,我碰到了杯子,然后它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掺着水的哗哗声——我想听到的声音。我把杯子摔了,沉闷的一声响,然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快期末考试了,我会宿舍住,我天天在通宵自修教室看书,一个人。我不想和同学在一起,我需要一个人做点事。有朋友在旁边只是对脆弱的娇纵。我每天准备好饼干和水,我裹着件黑色衣服捧着书打发完了考试前所有的日子。我把去酒吧时穿的绿大衣收起来了。手术后我的身体持续流血,流了一个多月。但我没有去看医生,凭直觉,我想这是不正常的。但我不想去看,不想看医生冷冷的面孔和不屑的眼神,更不想面对自己的自责与羞愧。我知道我已经荒唐得过了头。我只是任凭它流淌着,一点也不关心它会流多久。我的脸色更加苍白,但我没觉得它影响了什么,我一样读书、学习、吃饭、睡觉。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不光是书上的东西,还有我的生活。
我记得不知是谁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等于长期卖淫,这让我找到了一个借口安慰自己,不要总是陷在对过去生活的后悔之中,因为我知道太多的人的婚姻并不幸福,爱情早在他们的心里死亡了,但他们的婚姻还在维持着。我同学的父母很多就这样,可我奇怪我父母还没有。既然卖淫现像如此普遍,我没有必要因为那段时间的沉沦陷入自毁情绪。我总是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坐着等天明,它让我有种看到希望的感觉。其实在这种低矮的楼房里,即使我爬到最高一层——十七楼,我也看不见日出或是什么曙光,但天亮给我的希望是无穷的,我总是想终于又过了一天,我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我想死。自从第一天他要出国学习开始我就想死。死亡在我的脑海里美丽极了,它没有忧伤,没有荒谬,没有性。同时我害怕死,我想到父母因此而悲伤我的心就如刀绞一般,我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紧张不安。我为了研究死亡买了一本云格尔的《死论》,可我不明白它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于是我继续尝试着找寻一条途径去了解生命与死亡。但是,我没找到……我就在这样安静的沉思与复习中渡过了新学期的新开始。
最近我经常觉得小腹痛。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让它不痛,这个月例假没有来,我开始恐慌,我实在是怕。想起手术室冰冷的器械和冰冷的脸,想起酒吧里幻影似的灯光和迷乱的人群,我的生理和心理都产生了一种抗拒。我抗拒任意的下滑,虽然我实际上已经下滑了很深。我想,我该找一种温和的方式缓冲自己的狂乱。
我每天都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虽然我总觉得自己身上像粘着鼻涕一样肮脏。我天天告诉自己快乐些,虽然我知道我根本没办法做到。但是我表面上成功了。我平静地学习,常常走神的脑袋没能影响我的毅力。我继续着靠吃安定入睡的日子,我还是每天泡在澡堂里两个小时直到身体被搓出血来,自从知道他要出国学习后我就是这样生活的。但是不同的是,我现在会笑了,没有人可以看见我的泪水,我自己也看不到。
无论是在苦痛中煎熬,还是在快乐中翱翔,时间过去的一样匆匆忙忙。我就在自己对自己的折磨和安慰中不断地反复,然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飞奔而去。我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了,虽然我知道我的心里并没有完全摆脱阴影。我的心在挣扎中渐渐凉了,凉的自己都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可是我能笑,笑的自以为是,笑的好像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笑的自己都怀疑自己不正常,笑的自己有时都相信自己以后再不会难过再不会伤感了。我也的确不能算难过了,我只是学会了玩世不恭,学会了愤世嫉俗,学会了嘲笑自己和男人。我冷冷地看世界,以为世界也在冷冷地看我。
shelley - 2003/5/16 19:58:00
一个字——
累!
所以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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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y_626 - 2003/5/17 15:55:00
痛什么?
tracey716 - 2003/5/17 16:00:00
很像是安妮宝贝的文章哦!!!
果儿~lovely - 2003/5/17 17:15:00
好长~~我拷下来慢慢看
marry_626 - 2003/5/17 17:32:00
好的东西,长又如何
taolingzhe83 - 2003/5/17 20:52:00
一看就知道不好看!!!!!
标题都有错别字,这种人写不出么好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