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紧张 - 2002/11/16 19:00:00
文/ゞ蛙寶寶ゞ
有爱,有恨。有感动,有眼泪。有离别,也有死亡。
——题记
平原认识明的那一年,是炎热的夏季。平原10岁,明13岁。
平原生在偏僻的农村,父母的婚姻破裂,父亲带着另外一个女人离开,母亲万念俱灰,丧失对生活和自己的欲望,把平原送到在城里的阿姨那里。
13岁的明在上小学,个子不高,很瘦,头发很短,眼神带着阴沉和倔强。平原知道明是阿姨收养的孤儿,也许是彼此身世的相近,平原对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想靠近却又有些惧怕,因为明几乎不跟平原说话。这个沉默的孩子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轻易让人接近。
阿姨是个30多岁的年轻女子,穿着艳丽,脸上化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浓妆,让人感觉象是风尘中的女人。平原没有来之前,她跟明生活在这间很大的房子里,房子很大,因为人少,显得很空。平原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半夜从梦中惊醒,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把她坐在床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觉得寒冷和害怕。在这夏天的深夜。
明听见她的尖叫,推开她的房间。你怎么了?
平原蜷在床的一角,怯怯的看着他,眼里有晶莹的泪珠,我害怕,我想回家。
明爬到床上,用手捧着平原的脸,别怕,我在这里。
他躺下来,让平原的头靠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平原问他,阿姨呢?
少在我面前提她。
哦。平原安静的闭上眼睛,一会儿她又问,明,你以后可以经常这样带我睡吗?
不行。
为什么?
你是女孩子,而且你会长大,要学会独立,别想了,睡觉。
平原插学在明同一所学校,跟明同一届。在学校,明没有朋友,经常打架,闹事,学校找过阿姨很多次,明依然我行我素,他是个叛逆的孩子。记得有一次,明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跟社会上的人打架,被老师处罚站在操场,中午不许回家。
平原想要带饭盒给明,阿姨冷冷的说,别管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原突然明白阿姨跟明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隔阂,虽然生活在一起,却象两个不相干的人。
平原还是带了饭盒给明,他接过去大口大口的吃着,平原坐在他身边,看他满脸的汗水,皮肤被太阳灼得通红,手臂上一条很长的血印,那是跟别人打架弄伤的。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打架?平原轻轻的问他。
他沉默,斜了她一眼。
是阿姨让我带饭给你吃的。平原低着头用手指绞着白色的裙边。
她会疯的。冷漠平淡的声音。他把饭盒放在地上,用手擦了擦嘴。
平原打了个冷战,你讨厌她?
这跟讨厌没有关系。明转头去看她,他发现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冷。他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以后你别管。
三年。平原跟明依然在同一所中学,明早已厌倦学业,常常逃学。生活依旧。阿姨也还象平常一样,白天长时间睡觉,晚上艳妆出去,半夜回来,有时酒醉,偶尔会有些不同的男人送她到楼下。平原从来不知道阿姨的工作是什么,也从来不知道阿姨是用什么方式来支撑明和自己的学费,她只知道阿姨的身体不好,常常从她房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
一个下午,明把平原从教室拉出来,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跑。
干什么,我还要上课的,明。平原无措的尖叫着。
他不理她,她挣扎。但是明的手抓得太紧。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个孩子穿过人群,马路。终于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下来,平原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心脏跳得疼痛,似乎要窒息一般。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不知道明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看着四周。她不喜欢这里,觉得颓败和荒凉。她从地上爬起来,站到明的身边。明已经长得很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瘦小的男孩了。什么都在改变,只有明眼里的阴沉无法散去。
你看那边。明对着天的那边扬了扬下巴。太阳快要下山了,平原感觉有些凉凉的风在发丝间穿梭,犹如时光。也许这个时候,明是快乐和自由的。平原这样想。
你看到了什么?明的声音很轻,有点象是在问自己。
天空,很宁静。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平原仰起头,脸上一片纯真,什么?
明天,我的明天,你的明天,所有人的明天。
明天?
他低下头看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他点头,轻轻搂住平原的肩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渗进平原的皮肤,如果能够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平原16岁的时候考上高中,明早已缀学,经常半夜回家,有时还会酒醉。阿姨从来不管他在外面都干些什么。他们之间没有争吵,但是隐藏着一种无声的战争,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平原不知道怎样帮他们。她无能为力。
六年的时间,平原的母亲偶尔来看她,常常跟阿姨关在房间内半天,出来的时候眼睛红肿。平原的母亲越来越苍老和憔悴,她一直活在丈夫对她的背叛里。忘不掉过去容易让人对生活失望,可是一切无法挽回,她救不了自己。终于在平原17岁时,她忧郁而死。明陪平原回农村,因为阿姨已经开始剧烈的咳嗽。
从城里到农村要坐近6个小时的车,平原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她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的人不快乐。明一直沉默,他不知道怎样安慰,也许沉默会更好。
明,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
永远都不,好吗?
永远……明失神的看着天空。永远到底有多远。也许只是一瞬间。
平原的学习陷入低沉状态,明依然象以前一样,有时甚至不回家睡。阿姨的病情开始恶化,似乎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但她拒绝看医生,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把她耗尽。平原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绝望。
某一天深夜,也许是三点。平原听见明的房间用力关门的声音,她从床上起来,光脚走出去,明的门没有反锁,也没有开灯。黑暗中,平原嗅到一种酒精夹着汗水的味道,她打开床头灯,明没有脱衣服,英俊的脸上有淡淡的血渍,她蹲下来,用手指轻轻帮他擦伤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叫她的名字,平原。
平原难过的说,你又跟人打架了,你总是让人不放心。
他伸手抚摩她的脸,平原的眼里有泪水流出来,浸湿他的手心。他轻声说,平原,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明……
他猛的抱住她,吻住她的嘴唇,疯狂而霸道的吻她,平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紧紧抓住了她。八年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吻过她。从来没有。
他把她拉上床,压在她身上,低沉的问她,可以吗?
平原看着他,他的眼里有不可掩饰的欲望,但是冷漠。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平原心里虽有恐惧,但是这一刻是安静的,她闭上眼睛,她知道,她猜不透这个男人,永远也抓不住他。她只是希望他快乐。
她终于紧紧抱住他,泪水开始泛滥,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突然觉得寂寞。她想起了明第一个晚上带她睡觉的情景,想起了山坡上明说过的话,想起了明温和的笑容。她喘息着问他,明,你是清醒的吗?
是。
平原微笑,抱紧我,明。
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有一种痛彻心扉的缠绵。
当他在她体内无声的爆发时,平原终于明白,原来她爱他,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他。爱了整整八年。
他注定是平原这辈子逃不掉的劫难。
阿姨终于死去,是从六层楼的阳台上跳下去的,已经摔得面目全非。明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象一个不相干的人死去一样。
阿姨为什么要自杀?
不自杀她一样会死。他平静的说着。
为什么?
她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男人,等一份不会实现的诺言,等了二十年,那个男人早已忘了她。
二十年?那个男人很绝情,阿姨很可怜。
是她活该。他转过身去,他不想再说话。
明决定把空的房间租出去,因为平原总是半夜被噩梦惊醒。他开始学电脑,在网络公司做助手,他要支撑平原的学费。
房子要出租的第一天,就有人来找,明在家,平原在上课。
请问这里是要出租吗?略带沙哑的声音。
明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穿着紧身短裙,没有化妆,脸上带着病态。
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她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眼里有流动的光。
明让这个陌生的女人住了进来,没有问她的姓名,也没有问职业。
有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天晚上,明给平原打电话,说要加班。平原放下电话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的房间门微开着,平原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她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眼睛紧紧闭着,眉头深锁。
平原伸手摸她额头,滚烫得厉害,平原说,你生病了。
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微笑,没事,谢谢你。
平原喂她喝水,吃要,持续到一点,她终于有所好转。她告诉平原她的名字叫午夜,因为她是属于黑夜的,她不属于白天,或者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平原看到她心底的绝望,平原想起母亲和阿姨的死,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平原握住她的手。不管你曾经受过什么伤,这里是你的家,我们生活在一起,还有明。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平原对明说,午夜心里有伤,你以后要多照顾她一点。
恩。
平原最终没考上大学,留在家里,明不让平原出去工作,因为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平原。午夜在酒吧陪酒,几乎每夜都酒醉。她看起来很虚弱。
半夜两点,外面在下雨,明的电话在响,平原听见他说,好。然后他挂了电话起身穿衣服。
你要去哪里,明。
午夜醉了,我去把她带回来。
天快亮,他们才回来,平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也许沉默会少一些伤害。
他们之间发生争执。在午夜工作的酒吧里,那个年轻美丽的服务生告诉平原,午夜跟一个男人去了二楼。平原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二楼走去,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敏感的女人也许常常都是不幸福的。
门没有反锁,平原走进去,脑子一片空白,有些摇摇欲坠。明发现她,脸上是惊鄂过度的神情。
平原,我……午夜用被单遮住赤裸的身体剧烈的咳嗽。
平原走到明的面前,用力的凝视他,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掌打在他的脸上。
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明。寂静的街头,平原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在风里被撕成碎片,她这样爱着的一个男人,从十岁开始,她就把这个男人放进自己的灵魂里,原来他从没爱过她。平原闭上眼睛,任泪水流着,感觉到就快要被死亡淹没了。
凌晨。明独自回家,平原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似乎连绝望也不是了,明突然感觉有丝寒意穿透脊梁,他抱住平原,平原的身体冰冷。平原。明轻声喊她,声音带着哽咽。
你爱过我吗,明,十年。平原苍白的声音象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你是知道的,我想你应该能知道的,你能懂我的,平原。
如果我跟午夜,你会选择谁?
明抱紧了平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微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看到的东西,她眼里闪过一丝光,她感觉自己在颤抖,她说。明,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平原,事情并不是这样,你应该能知道我的。
她没有回答他,她自顾的说,我看见了明天,真的。
平原,我是会娶你的。
电话在响,是午夜打来的,明把电话拿给平原听,她的声音很虚弱,她说,平原,我爱明,他是个好男人,可是我也爱你。
平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明站起来。平原,我必须去医院,午夜现在需要我,她会死的,你等我回来。
明还没到医院,午夜已经去世,留下一枚戒指,那是她送给平原跟明的结婚礼物。明安静的看着午夜,想着在那个夜晚,她告诉他,她爱他,可她已经被诊断生命不会超过一年,她还那么年轻,她轻轻问他,能分给我一点爱吗,只要一年,我怕孤独。
明从医院回来后,把那枚戒指套在平原满是鲜血的手指上,他抱着她,她的脸象枯萎的花朵一样,但是没有痛苦。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来,他问自己,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所有的一切,都被时光摧毁得烟消云散。
似乎曾经拥有过,却又象是什么也没有。
她曾经问他,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然后她用死亡做了赌注。
永远到底有多远,也许真的只是一瞬间。
Planet - 2002/11/16 19:07:00
这种文章老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