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哥哥 - 2002/8/28 13:29:00
活人一样
你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直挺挺地死在大街上
用两条不属于你的腿走路
一成不变地笑着
用嘴巴和熟人打招呼
买报纸，上楼梯
像活人一样坐在马桶上
读新闻标题
躺到床上
看着夜深
睡到天亮
抽根烟，起床
和一群活人一起喝豆腐浆
吃小笼包子
进公司，打开电脑
在死去中再一次死去
他进来，她出去
像从复印机里飘出来
纸质的幽灵一样
你看着熟悉，亲切
像看着大街上
刚被轧去脑袋的人
血淋淋的朝着你家的方向走去
死人一样
你跟他
你昔日的室友告别
看着他像纸片一样飘走
你没有任何的痛苦
像点火的打火机
点在无名指上
你没感到丝毫的疼或者痛楚
三十年的时间
刀光剑影
河东河西,不过是一摞锡箔
点着了
是一堆灰烬
他昨天的衣服和鞋子
还穿在你身上
你像他昨天一样活着
像活在他的昨天里
你们的明天
正在天边的一只圆炉子里
燃烧，你看见他从大火里返回
一脸很酷的样子
看着你，像极了正在看着他的你
半死半活
这具尸体的心脏还在跳动
里面有火焰，笛声
几个舞蹈的人影
还有海水
一片很大很大的平原
横亘在此
一座老房子卧在边缘
赤脚狂奔的孩子，从田野
一路奔到繁华的都市
车站的长椅，一间民房
红灯绿酒
此时忽然站在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站在了这具尸体之外
像个成年人
默哀，落泪，念悼词
从离开这具尸体开始
念到和它一起出生时结束
复活
你赤身裸体地站起来
头很晕，在肿大
房间是你陌生的血红色
很多人看着你
像看着枯树枝
长出新芽,白乌鸦
倒挂在电话线上
你推开他们，冲出去
他们转过身，和房外的人
一起看你
看你的私处，以及刻在私处的
名叫从农村到城市的
野史
欢乐像火焰在人群中蔓延
多好啊，一出生就是个壮年
你摇晃着
说着你自己才懂的话
像一片落叶飘在风里
血液交给太阳
胎衣还给大地
你拿不出东西
献与母亲
你满脸茫然，套上裤衩背心
忘了发出第一声哭泣
告别
这节车厢将带你到什么地方去？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窗外有太阳
面前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微笑
这些像酒，很容易醉人
很会温暖人的心和眼睛
像你身边的年轻人
他们刚刚在站台上洒落的眼泪
滋润了地面和你内腑的很大一块
酸的涩的东西总是刻骨铭心
那个葡萄一样的女人
琥珀一样透明的往事
又高高地晃荡在你面前的枝头上
厢顶有灯，光很白
像你当年信口吹灭的一片月光
锃亮的刀子冷冷地飘过
树木和人影在其中纷纷倒下
2002.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