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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上海,明天可能会有爱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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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胡莱还记得那天是上数学课,四十多数的女数学老师,刚刚用巨大的木圆规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转身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严肃地说:“张昊,把你现在在看的书交上来。”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张昊的身上。张昊缓缓抬起头,木然地望着老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态。他的大腿紧紧地压着一本书,仿佛桌子都要被顶起来了。
“胡丽霞,请你帮我把张昊的书送到讲台上来。”老师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手里的粉笔在讲台上敲了敲。
胡丽霞侧头横眉冷对,像个领了圣旨的大内高手一般,用她那宽大用力的臂膀将张昊那双纤细地腿狠狠地扳开。整个过程无声地僵持了近半分钟,最终胳膊拧过了大腿,胡丽霞邀功一般地将书双手送至讲台上。
“嗯,是贾平凹(该老师发音为ao,第一声)的《废都》。张昊啊,我觉得这本书现在还不适合你看。贾平凹的小说是很有思想,有内涵的,他的《秦腔》、《浮躁》我都看过。没有社会经历的年轻人看他的书还不合适,可能会造成不良的影响。这本书我帮你先收着,等到你毕业了,适合看了,我再给你。”老师拿起讲台上的小说,侃侃而谈。只是,这本书再也没有回到过张昊的手上。张昊后来跟胡莱说,他之所以那么在意那本书,是因为那本书在市面上再也买不到了。而那位数学老师应该也意识到了那本小说的价值。
文学青年的特点就在于,他们斯文单薄的身体之下,总是藏匿着一颗愤世嫉俗、不甘被欺压、被奴役的心。很不幸,张昊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文学青年。他用自己的才华即兴创作了一首诗,这首诗字字珠玑,对她的同桌胡丽霞的外貌及特点进行了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任何不认识胡丽霞的人如果看过这首诗,都会对诗中所描述的人物产生一种畏惧和不忍睹的感觉。
物理课上,当张昊回头将一张小纸条递给后面的胡莱时,张昊的脸上有着透着漠视一切的表情。胡莱谨慎地摊开纸条,用手掌小心地罩着,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同桌的你
象猪一样肥,
口有大蒜味。
手脚似蒲扇,
面目如钟馗。
胡莱捂住嘴,偷偷看了眼张昊旁边坐着的胡丽霞,她正在埋头地做着笔记,突然扬起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空气中立刻弥漫出浓郁而挥之不去的大蒜味。胡莱从此对张昊产生了一种崇拜的心理。深深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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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任何文学青年在感觉自己的文学造诣到达一定的程度以后,都会去寻求一种认同感。这种认同感最直接的获得方式就是投稿。通过一个载体,发表自己的作品,让自己的作品能够为更多的人所认识和了解,这是绝大多数文学青年的梦想。
    文学青年张昊也用这种方式获得了广大的认同感,而他用来实现认同感的载体是学校的广播站。张昊用看似非常巧妙的方式,将他的诗歌融入到了一篇自己创作的短篇小说当中,而小说主要描述的是抗战时期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叛徒的可耻下场。平心而论,那是一篇有些意识流的小说。一般的人则会解读成为无厘头。
    “下面为大家朗读的是高一二班张昊同学的来稿,短篇小说《北回归线划过的地方》。”声音甜美的女播音员缓缓念着,透过每个教室里安装的喇叭传进每一个师生的耳朵里。
    “那片村庄,是,那片曾经宁静安详,绿草成荫的村庄,如今已经荒草丛生,了无生气。天刚蒙蒙亮,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领着两个手抗刺刀的日本宪兵践踏着这个村庄的一寸寸土地。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在胖女人的身上,让她的身形更显壮实。她的手心里紧攥着一张纸条,因为过分的兴奋或者是紧张,让纸条有些被汗水浸湿。皇军,这就是他们的情报。胖女人摊开手中的纸条,侧身献媚地对两个日本宪兵说。日本兵厌恶地扯过纸条,疑惑地回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大怒道,你的!明白?胖女人战战兢兢道,皇军啊,我不认识字啊。这时,另一个日本兵从旁边一间茅屋里揪出一个男人,胖女人把嘴帖子日本宪兵耳朵边小说声说,这个人是村里的教师,他认识字。日本兵猛一抬头用手扇了扇周围的空气,然后扯过那个男人,把纸条摊在他的面前,大声说,读!然后顺势拉了拉手上插着刺刀的步枪枪栓。男人镇定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字,然后大声朗读出声:象猪一样肥,口有大蒜味,手脚似蒲扇,面目如钟馗。胖女人身体直打着摆子,扑通跪倒在地。巴嘎,敢戏弄皇军。嘭的一声枪响,胖女人应声倒下。日本宪兵拖拉着男人慢慢走远,胖女人身边的鲜血氤氲。她的眼睛还木然地睁开着,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下,是北回归线划过的地方。”
    “哈哈!”教室里爆发出猛烈的笑声。学校一时都快要沸腾了。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张昊的身上,然后又立即移动到张昊身边的胡丽霞身上。他们都明白了。
    “呜……”一声哀嚎划破喧闹,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随后,胡丽霞的呜咽声越来越大。
    事情闹得很大。张昊的爸爸被叫到学校,在校长办公室被胡丽霞的父母大声训斥了一顿。而后,张昊吃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班主任为避免日后可能发生的冲突,调换了张昊的座位。
直到现在,胡莱仍然弄不明白,张昊怎么会和胡丽霞成为夫妻,张昊是如何过胡丽霞父母那一关的?婚后不到一年,张昊和胡丽霞生下了个女儿。胡莱没有见过,但几次电话里,胡莱都可以感受到张昊初为人父的幸福感。胡莱曾经一度非常羡慕张昊,年龄相仿的他们似乎在走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张昊在该结婚生子的时候结婚生子,而胡莱如今仍然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漂泊在外。结婚和生子对他来说,还完全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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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胡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好不容易的一个周末就这么泡汤了。电话是公司IT的技术总监贺启明打过来的,火急火燎地叫唤:“胡莱啊,网站挂了,赶紧重启一下服务器吧。”
    “贺总,网站服务器当机的问题,已经发生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是公司服务器的配置有问题啊,我每次处理一下,也是指标不治本啊。”胡莱迷糊着眼睛,一肚子怨气道。
    “胡莱,这个问题我知道了。你今天先赶紧把服务器重启一次吧。至于更换服务器的问题,我也正在考虑,涉及到资金问题,我得跟上面打报告申请,不是说换就能换的。”贺启明摆着领导架子说。
    “好的,贺总。好了我给你打电话。”胡莱懒得再和贺启明啰嗦。
    “嗯,快点啊。时间就是金钱啊,网站打不开,意味着生意的流失啊。弄完了,你报一上午加班吧,我给你批。”贺启明卖乖。
    “那就谢谢您了!”胡莱挂了电话,偏头对着空气呸了一声。
    胡莱进公司快两年了,是家做电子商务的。胡莱任职.net程序员,算是个做技术的。IT行业做技术的人都有个普遍的特点,比较低调,踏踏实实写代码,老老实实领薪水。现在很多人可能都会有种误解,认为IT行业里搞技术的人都不善于言辞,其实这个道理道理很简单,搞技术写程序和搞销售和行政的人不同,靠脑子和手指吃饭,不靠嘴巴。不是他们没有话说,是其他人的喋喋不休相对于他们来说基本都是废话,这叫屁股决定嘴巴。技术人员一个个都在苦练内功,学习专研更新更先进的技术,话都不愿意多说,更别说是去花闲工夫和别人勾心斗角了。
    而身为公司技术总监的贺启明却不具备技术人员上述特点,简直就像一个怪胎。技术方面,他懂一点,但计算机软件技术的日新月异让他掌握的那点老本快要消耗殆尽了,只怕再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也将沦为技术方面的门外汉了。做人方面,贺启明一反常态,异常高调。压着下面胡莱等一众程序员、页面设计师拼死拼活地优化代码、修改页面,成绩出来了他可以去上面邀功,忽悠说网站的用户体验不断完善,对比着稍微有所提升的pv和用户订单,把上面的CEO都糊弄得千娇百媚,激动异常。多次在大小会议上鼓吹公司前景如何如何,正逐步筹划公司在不久的将来上市等等等等。
    在贺启明手底下干了这么长时间,最让胡莱感觉他不是个东西的地方是,贺启明欺上瞒下,好处自己捞,黑锅让底下人背。当初公司架网站买服务器,技术部开会讨论一起定的方案,3台IBM服务器,配置不能算顶级,应付个三五年网站的运营不成问题。可谁知道方案报上去,变成了4台杂牌服务器,配置勉强刚刚够用。贺启明在买服务器这个项目上捞了多少好处,吃了多少回扣,除了上面的领导,其他人都知道。前不久贺启明买了房,人家问他哪有那么多钱付首付的,他装出一副吃软饭的样子,说:“唉,老婆家里付的,我就是去捐精捐到虚脱也没这么多钱啊。”这一阵子,网站服务器当机频出,访问量稍微高一点,网站就挂掉。上面问下来,贺启明接着忽悠,说是技术部的程序在调试,他会安排尽快解决,却决口不提服务器的问题。
    胡莱打开电脑,连进服务器管理页面,一阵熟练的操作,不过两分钟,服务器重启好了。打开网站,一切正常。胡莱不急着给贺启明打电话。他不想让贺启明知道他两分钟的工夫就能换一上午的加班,否则下次就再没这么好的事了。
在电脑上看了一集《越狱》,又看下一集。电脑屏幕上播放这过门,胡莱把电脑调为静音,缓缓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通话键:“贺总,服务器我刚重启了,现在没问题了,一切正常。”
手机听筒里嘈杂的声音:“胡莱啊,时间挺长的嘛,确定没问题了吗?”
“嗯,贺总,你不放心就亲自打开网页看看吧。没有那么简单啊,有个端口我PING了很多次。”胡莱出神地望着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迈克和萨拉在接吻。
“那就这样吧。我在外面吃饭呢。周一见吧。”贺启明挂了电话。
胡莱放下电话,继续看着屏幕,迈克和萨拉依依不舍地把嘴唇分开。胡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刚刚放下的手机,调出了昨天收到的那条短信。
胡莱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胡莱,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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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孔,你好笨啊,我都帮你贴了的内容,你就不要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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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陌生的号码,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像是广告垃圾短信,胡莱回拨了电话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胡莱感觉有些蹊跷,直觉告诉他,这条短信应该来源于一个女性。为了缩小排查范围,胡莱把手机号码输入到网页上,查看了手机的归属地。是个上海的号码。
    胡莱拉开电脑包,拿出一张打印的A4纸,上面是公司员工的通讯录。照着上面一个个的手机号码比对,都对不上。
    胡莱发了条短信过去:你是谁?
    放下手机,胡莱端着毛巾牙刷去洗手间洗漱。牙刚刷到一半,背后有人拍他,胡莱嘴里含着牙刷回过头来。背后,女人冲胡莱笑了笑,栗色的头发竖着扎起来,窄小的吊带衫下露着肚脐,下面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胡莱差点把口里的牙膏泡咽下去,微微一怔道:“你要用卫生间?我一会就好。”
    女人把两条腿交叉,变换了个姿势靠在门边,“没事。问问你,昨天房东跟你说搬家的事了吗?”
    胡莱发现这个女人很喜欢把身子靠在门边,一副柔若无骨地妩媚劲,真让人吃不消。加快速度,牙刷在嘴巴里胡乱撸了两下,胡莱边打湿毛巾边回答:“昨天他跟我说了的。他跟房东签的合同要到了。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确了,就是涨价。”
    “你什么意思?让他赶你走?”女人试探。
    “我无所谓了。迟早得找房子搬。这里我也不想住了。”胡莱洗完了脸。
    “你傻啊,凭什么你得搬啊。你可不能搬,搬了我都替你心疼,这社会,人不能太老实了。”女人痛心疾首道。
    胡莱心里觉得好笑。这女人完全把这一屋子的人看成一条绳上蚂蚱,是一个阵营里的。不深究,也确实是这样。可仔细想想,这女人是做什么,胡莱为什么想搬。如果胡莱真要和这女人是一个阵营里的,那他就成了牛郎了。胡莱想搬家,房东的原因是其次,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和这个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是感觉不自在,浑身都不自在。
    “我单位离这太远了,早就打算找个离单位近点的房子。你在问问我隔壁那个兄弟吧,你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胡莱敷衍着,从女人身边走了过去。
    女人斜了一眼胡莱,在背后小声说了句,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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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刚回房间,手机叫了起来。胡莱激动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是张昊打来的。胡莱接起来:“喂!耗子。”
    “胡莱,我马上就上火车了。明天下午3点到上海火车站。”张昊的声音飘飘然。
    “我的亲娘唉,你怎么说来就来啊,连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留给我。”胡莱吃惊不小。
    “我这不是现在就在通知你吗?”张昊接着说:“明天要不要带我去接风洗尘一下,给我压压惊?”
    “呵呵,那是应该的。你难得来一次嘛。”胡莱客气。
    “哎哎。你先打住了,没见你这么客气过。我可告诉你先啊,我这次来上海,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说什么你在咱们中国第一大城市也混了这么多年了,你可别天天给我吃馒头加咸菜,自己玩着命存钱,至兄弟的死活于不顾。”张昊跟胡莱贫。
    “行行行,你来了再说吧。条件挺艰苦,你也得有思想准备。大上海不是你想的那样遍地是黄金。”
    “那行,兄弟这就投奔你来了啊。我得上车了,不跟你废话了。列车号、车厢号我等会发条短信给你。你明天可得准时去接我啊,买张站台票进站,别他妈像个寡妇似的站出站口那望眼欲穿的。”
    电话挂了。不一会儿,张昊的短信就来了,列车号、车厢号后面还跟了两个字:想你。胡莱看后浑身一激灵,想张昊到底还是个文学青年。
    胡莱心里一时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文学青年张昊,胡莱学生时代最好的哥们就要来了。胡莱每天机械化的生活应该会多多少少增加点乐趣,除此之外呢?只身在他乡的奋斗者对待投奔自己而来的朋友或亲戚,心里藏着的话都是:你可以暂时在我这住几天,找工作我帮不了你,我的工作都是自己找的。胡莱曾经也这么想过。但当这样的事情即刻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发现他真的说不出这样的话,即使是心里想了,也会觉得自己太冷漠,太不地道了。
或许在这座城市呆得久了,温情就在无声无息中缺失了。每天,这座城市都在上演着聚散离合。人来人往、繁华与寂寥,每个人都是目睹者、见证者。当一切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时候,冷漠这个词语也就显得那么理所应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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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二天周日,胡莱上午起了个早,稍微收拾了下房间。去超市购置了些张昊要用的生活用品,在小区门口的小饭店里吃了个盖浇饭就上路去接张昊。
    从莘庄坐一号线地铁到上海火车站大概四十分钟。地铁口,几个妇女不知疲倦,循环往复地念着:“发票,发票,发票……”她们后面的头顶上拉着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严厉打击制造贩卖假发票违法犯罪行为。胡莱想着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在中国发展的外国电影演员说他来中国学会的第一句中文就是——发票。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出了地铁口,可以看到一派似乎与时尚大都市完全不相干的景象。有人在兜售着五块钱一包的“中华”香烟,有些肢体残疾的人或跪或趴地在路边乞讨,各式小商小贩摆地摊叫卖自己的小商品……沿途景象假使拿一部摄像机记录下来,未必会比贾樟柯的任何一部电影差多少。这里也是上海,另一个上海。
胡莱跟着人群往火车站涌。太阳火辣辣地当头照着,各式各样的人鱼贯而过,高温蒸烤下红彤彤的脸上写着兴奋与喜悦,也有人默默地低着头,满是麻木与茫然地与每一个人擦肩而过。
    在站台上顺利接到了张昊,胡莱兴奋地冲上车厢,提着张昊仅有一个大旅行袋,领着张昊下了车。
    “胡莱,终于到了。”张昊说着用并不结实的手臂搂了搂胡莱的肩膀。这大概是久别重逢的朋友间最合适的打招呼方式了。胡莱上下打量着张昊,牛仔裤,水绿色的短袖T恤,心脏的位置上有个小小的鳄鱼logo。瘦削的脸上架着副墨镜,脸还是很白净,和他的文学青年的形象很符合。
    “耗子,一年多没见,越来越年轻了啊。打扮的像个嫖客似的。”胡莱拍了拍张昊的脸蛋。
    张昊飞起一脚佯装要踢胡莱,嘴里调侃:“嫖客?我来上海给你做慰安夫的。”
    上了回去的地铁,胡莱一个劲地瞅张昊。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是土老冒,没坐过地铁啊?”张昊不乐意。
    “你什么时候坐过地铁了?”胡莱还真不相信。
    “那年高中毕业,我爸妈带我去北京玩,我坐过的。我告诉你胡莱,我坐地铁的时候,你丫还没梦遗呢。”
    “行行,您是前辈,梦遗长老。”胡莱被逗乐了。
    地铁车厢里人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下,穿着清凉的美女们一个个皱着眉头痛苦忍耐着,让人怪怜香惜玉的。
    透过茶色镜片,张昊打量着对面的一个女人,身材婀娜,肤色白皙,紫色短裙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靠在车厢中央的柱子上,一摇一晃。
“想什么呢?”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张昊,此时声音戛然而止。胡莱用胳膊肘捅了下张昊问。
“身材真好,火辣、野性美,抓着那钢管,真像个跳钢管舞的。唉,你还真别说,美女天天挤地铁,哪天失业了,到夜总会面试,逮着根钢管就能动。这就叫素质教育。”
胡莱顺着张昊关注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眼前也是一亮。女人身材确实惹火,他这几年天天挤地铁,这样的女人也见得不多。打量完身材,再把眼球悄悄往女人脸上移,栗色的头发,眼睛很妩媚……这…这不就是和胡莱“同居”的那个女人吗?
胡莱赶紧打住,趁女人还没注意到自己,他赶紧偏过头用手捂着嘴对张昊说:“别看了。那女的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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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地铁达到终点站莘庄。车厢里的人蜂拥而出,一时站台上黑压压一片。
    “胡莱!”张昊回头四处张望,找寻着胡莱。
    “耗子,我在这呢!”胡莱刚从车厢里出来站在站台上,一手提着张昊的旅行袋,一手在空中摆动着。
    张昊停下脚步,等后面的胡莱走上来。
    “有没有搞错,这仗势,跟诺曼底登陆似的,至于吗?你说上车挤也就罢了吧,下车了也这么争先恐后的。”张昊第一次感叹。
    “你第一天来,还不适应,过几天就习惯了。周一到周五更为壮观呢。在上海啊,天天都是春运。”胡莱边上楼梯边对身旁的张昊说。
    张昊摘下墨镜,四处张望。“唉,那美女呢,不见了。”张昊不死心地用目光搜寻各个角落。
    “耗子,别找了。咱先出站。那女的就住我那屋。一会你就能见到。”胡莱刷卡出了站,回头对张昊说。
    张昊笨拙地把地铁卡插进机器,试探性地一推出口通道上的铁棍,出来了。
“啊?你没唬我吧。胡莱,你丫真不地道,这么性感的尤物竟然是我的嫂子,我真是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张昊跨了几步跟上胡莱。
    “你别他妈胡说。我才不会找这样的女人做老婆。”胡莱哭笑不得,也懒得和张昊解释。
    “胡莱,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样的女人你都不要,让给我好了。”
    胡莱没有听清张昊在说什么,此时,他正和张昊一起穿过南广场的马路。眼前就是建设银行,旁边的提款点仍然排着长长的队伍。胡莱的思绪回到一天前发生的那一幕,他那么义愤填膺地教育了一个女人。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女人张狂、无赖的样貌胡莱仍然记忆犹新。
    两人刚拐过十字路口,胡莱的手机响了。胡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接下起来:“喂!”
    “喂!是胡莱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胡莱,你是?”胡莱的声音有点激动。
    “我给你发了短信的。说谢谢你。”女人的声音很甜美。
    “我给你回了短信,打你的电话你关机了。”胡莱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张昊。张昊蹲在旁边,点燃了一支烟。
    “怎么,你着急了。你知道我是谁?”女人的声音甜美中有点小小的坏。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你是谁啊?”胡莱确实着急了。
    “你猜猜看。”女人吊起了胃口。
    胡莱停顿了几秒,想了想说:“我不是吴宗宪,猜不着啊。”
    “你帮过我的。记起来了吗?”女人提示胡莱。
    “帮过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胡莱越发糊涂了。
    “前天,周五晚上,在莘庄南广场建设银行的那个提款的地方,记起来了吗?”女人终于不再和胡莱捉迷藏。
    “哦,原来是你啊。”胡莱恍然大悟,渐渐把听筒里的声音和前天晚上那个女人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总觉得有点模糊不真切。那天,她几乎没和胡莱过多的交流,以至于胡莱对她没有很深的印象。
    “嘻嘻,是我啊。”女人在电话里笑着。
    “不对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也没有把手机号码告诉过你啊。”胡莱突然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嘛,是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女人又开始下另一个套。
    “别绕了,直说吧。”职业习惯让胡莱不愿意多说废话,即便是对一个并没有坏印象的女人也是如此。
    “这样吧。今晚我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那天的仗义相助好了。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你怎么知道你电话和名字的。”女人说。
    “今晚?今晚可能不行,我晚上有点事情,走不开啊。”胡莱低头瞟了眼张昊,想着得陪张昊絮絮旧。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这样吧,今晚七点半,在莘庄北广场的肯德基,吃快餐,耽误不了你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女人语速极快地说。
    “我看不必那么客气了……”胡莱还想客气两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胡莱收起电话,张昊起身把烟头踩灭,对胡莱竖起一根手指,不是中指,是拇指。
“胡莱,今晚你去哪哥们都跟着你。你别想撇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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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胡莱把张昊领进了屋,张昊看着狭窄的房间,不断乍舌:“胡莱,你就住这这么大点地方啊?”
    “是啊。知道兄弟的苦了吧。”胡莱应道,把张昊的旅行袋放在床底下,然后去厨房的冰箱里给张昊拿饮料。
    反身回房,看到张昊拿着瓶农夫果园,一脸便秘的难过样。
    “哈哈,正要给你拿饮料呢,你抢着哥们的童子尿喝起来了。”胡莱站在门口,笑得浑身肉颤。
    “噗!”张昊一张口吐在地上,赶紧起身去卫生间漱口。
    “胡莱,你他妈太变态了。”张昊边在嘴里鼓动着自来水漱口,边大声叫骂。
    胡莱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我……我真没想到,我这二十多年的精华让你给享用了。”
    张昊不断在卫生间臭骂胡莱。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兄弟我又没有男科病,你至于那样吗?”胡莱坐在床上,调侃张昊。
    “那我让你尝尝?”张昊回房,作势不住呸呸地朝地上吐唾沫。
    以防万一,胡莱将那瓶战功赫赫的农夫果园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在窗口抬手看了眼表,还没怎么折腾,已经六点了。想着一个半小时后还有个约会,胡莱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这个电话他盼了很久,终于还是盼来了。他的直觉没有错,是个女人,冥冥中仿佛他和这个女人有些什么会发生似的,胡莱多少显得有点激动。
    张昊在房里不出声了,倒在胡莱的床上,盯着手机发呆。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小女婴的照片,胖乎乎的嫩白脸蛋,头发软软地卷曲着,嘟着的小嘴边上还挂着一串口水。张昊按动着手机,把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屏幕上全都是模糊不清的马赛克。
    “耗子,发什么呆呢?”胡莱坐回张昊身边,看着张昊的手机:“谁啊?”胡莱问。
    “我女儿。怎么样?像我吗?”张昊笑笑,侧过头来望着胡莱。
    胡莱拿过手机,对着手机屏幕仔细和张昊的五官进行比对。“嗯,嘴巴比较像,都是那么嘟着的,呵呵。太可爱的。”胡莱由衷的喜欢。
    张昊苦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香烟。一抹烟雾升腾,张昊突然沉默不语,和刚才判若两人。
    “怎么了?想女儿了?”胡莱问。
    张昊埋头抽着烟,还是不说话。
    胡莱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哪壶不开不提哪壶地问:“耗子,你和胡丽霞是怎么离婚的?”
    “胡莱,你认为婚姻是什么?”张昊抬头,面无表情。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结过婚。”胡莱摊开手笑着说。
    “以前我看钱钟书的《围城》,上面说婚姻就是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要我现在来下个结论吧,婚姻这个东西啊,其实就是个公共厕所。公共厕所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张昊偏头冷冷一笑继续说:“急的人都在寻找,都想冲进去解决掉。可当你冲进去解决掉以后,就急匆匆地要赶紧出来,因为里面实在是恶臭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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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曾经的文学青年对婚姻的总结。有些粗俗,有些偏激,同样也非常经典,不亚于钱钟书先生的经典。一百个人对婚姻有一百种不同的理解和结论。作为婚姻的过来人,张昊有话语权和下结论的权利。胡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此沉重的话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张昊,是夸他有才,文学素养高,还是该同情他,同情他婚姻破裂,远走他乡。
    张昊怅然若失地望着胡莱,“胡莱,看把你吓得,婚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像我的这么可怕。”
    胡莱笑着捶了下张昊的胸脯,不无感概地说:“耗子,真不知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唉,一言难尽啊。也算是蛮坎坷的。人这一辈子,可真不容易。”张昊摇着头悠悠道。
    “别想太多了。哎,六点半了,咱们走吧。”胡莱看了眼手表。
    “去哪?”张昊问。
    “不是七点半那姑娘和我约好的吗?电话里说的。”胡莱说。
    “你真带我去啊。是个什么样的妞啊?”张昊一脸坏笑的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一时也说不清,我都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先问清楚了啊。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好心里有数。”张昊胳膊搭上胡莱的肩膀。
    “没关系。”胡莱也顺手把胳膊往张昊身上搭,转头望着不怀好意朝自己笑的张昊,马上补充了一句:“真的,一点关系没有。”
    肯德基餐厅里,人满为患。胡莱和张昊在一对小情侣身边站了足足十分钟,才把两人逼走。临走时,女的还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胡莱和张昊瞪了一眼,拖着包挽着自己的对象忿然而去。
    张昊和胡莱落座。
“最烦这种站着茅坑不方便的人了,东西都吃完了,还咬着根吸管扭捏作态。你瞧瞧,这杯子里连冰块都给吸干净了。”张昊摇着空空的可乐杯说。
胡莱微微一笑,招呼不远处的服务生清理桌上的残局。抬手看看时间,七点刚过五分钟。胡莱起身去点了两个汉堡,两杯可乐再加一大份薯条。
沾着番茄酱,两人像老鼠一般一根根吃着薯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胡莱摆在桌上的手机来了条消息:别迟到了。
胡莱又看了看时间,七点一刻。给对方回了条消息:我已经到了。
不一会,对方回消息:你真心急。别点东西吃,等我来,说好我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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