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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往南吹(二十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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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往南吹(二十二)

一、


  “我的一件内衣好像忘在你的包里了,你看到了吗?”

  我一听罗骁这话,就好像突然提起了伤心事一样,可是又不好让她知道甄希先发现这内衣,然后又和我吵架的这事,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嗯,我看到了,你可够马虎的,连这玩艺儿都丢。”

  “还不是因为那天你非要在浴室里胡闹,我急急忙忙地就把衣服放到你书包里了,你还怪上我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赖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不是整天都能闻到你的体香了嘛。”

  “呦,是嘛,我还怕你那个住在一起的小姑娘发现了会和你打架呢,是你发现的就没事了,我就是怕她看见,呵呵。”我以前曾经和罗骁提起过甄希住在我家的事情,甄希的身世也简单地说了,但都是轻轻带过,没有特别说明。

  “哦,没事,这没事,就算她看见了也不能说什么,我们只是住一起,和她什么都不是,只是朋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应该是男人主义在起作用了,因为我知道,虽然罗骁与我有周公之礼,但说起感情,却远不如和甄希来的亲切。不过再仔细想想,这样回答罗骁,可能也是因为虚荣,而且也在保证罗骁和我的关系,用甄希做牺牲。

  的确,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够光明磊落,现在我渐渐地感觉,只要当事人没受到伤害就足够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谁活得好一点都要很累,所以先顾好自己又不让别人感到伤害就很不容易了,至于是否有做过这样的事,只要别让当事人知道,或者别影响到她就行了。

  我觉得自己的这种借口是我像懦弱低头的开始,我越见世面,越发觉自己在退缩,已经不再像当初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的谷海岸了。我的眼睛已经变蜕成了灰色。

  “呵呵,那我就放心啦,还以为我的男朋友和我的情敌住在一起呢。”

  “呵呵,对,你的男朋友是不会这样的。”这句话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是说你的男朋友自然是对你好,不会和其他女人同时产生感情或者关系;第二个是说,我并不是你的男朋友,反正我也没说过,虽然我认为罗骁很不错,懂事又很有女人味,更重要的是会照顾人,并且生活完全可以自理,当然,还有她很漂亮,是一个很理想的伴侣。

  “真的吗?那我可就信了啊。”

  “嗯,你信吧,呵呵。”

  “好啦,我就放心啦,打个电话问问你干什么呢,看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这人这么老实,你看我那诚实的脸就知道了。”

  “你呀?一脸的奸猾,不看还好。”

  “呵呵,那你还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别臭美了。”

  “嘿嘿,你那么美,我当然也跟着美了。哎,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告诉你,你来接我吧。”

  “肯定的啦,这还用问。”

  “嗯,好吧,我不给你说话了,长途好贵的。”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

  “嗯。好吧,记得想我啊。”

  “知道啦,拜拜。”

  “嗯,拜拜....”

  “嗯,拜拜,哎,对了,对….”我还想说话,可是罗骁已经把电话挂断了,这急性的女人。我还想问问她金勇的事情呢,不过既然她挂断了,我也就没再拨过去,说清楚啊,我可不是因为怕长途费贵。不过在我心里,好像上海人给我的记忆是小资+抠门,希望罗骁不是这样的人。


二、


  走到单元门口,我又开始想对付甄希的方法。不知道我进门的时候她会不会又歇斯底里的,那我可就真是怕了。我不喜欢和女人吵架,因为我觉得说话就没有男人风度了,好男不和女斗嘛。可是在我记忆中,如果自己不说话,那女人就会越骂越过瘾,直到能把自己耳朵都震出耳蚕来。

  想归想,家还是要回的。我也没敲门,而是用钥匙自己开的门,我不想刺激起任何战争的火线。

  进了门一看,嗯,门厅没什么情况,再往里看看。我看甄希的房间是开着门的,就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看到甄希正扒在电脑前写东西呢。

  在我家就是这点方便,挨着中关村,随时随地都能扎来一大堆配件来自己攒个电脑。现在我家里有两台电脑。一个是我以前就摆在家里,随时测声卡、显卡、主板的。我经常在评测产品的时候,告诉别人我是专业评测师,这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另一个就是我后来又给甄希准备的,现在摆放在甄希房间里的桌子上。

  不过甄希并不是用电脑写东西,还是用很古老的钢笔和记事本。她说这样的东西才能保留的久一些。

  我的脚步虽然轻,但绝对不到凌波微步的地步,所以我知道甄希肯定知道我进来了,只不过她装成不理我而已。

  我心想,甄希居然没有和我发火,真是够反常的。在我认为,今天甄希肯定要把房子都给掀过来,也未必能罢休。以前我也经常会和一些认识的女孩子在一起,凭甄希这样聪明的人,肯定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但因为我们的关系不过是有一点心灵界限的室友,所以只能是心里想想,但从来不拿到桌面上说,毕竟甄希没有这个权力质问我,我也没有这个义务要告诉她。

  但是这次似乎真是我有些过分,怎么能把罗骁的内衣拿回家呢?而且还被甄希发现了,这更是倒霉中的倒霉。

  “小西瓜?小西瓜干什么呢?”这是我给甄希起的小名,我总觉得叫甄希、甄希的很别扭,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就干脆叫她西瓜了。不过甄希身材很匀称,绝对不似西瓜那样浑圆,所以就在西瓜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同时也代表我叫的这个名字是昵称。

  “你都进来了,在门口还要趴多久?”原来甄希已经知道我钻到了她的房间里,我直起身子往里走,发现甄希桌子上面她父母的照片在死死地盯着我,就好像是因为我欺负了他们的女儿而愤怒。我总觉得,甄希没事就能给那照片搞出几个新造型来吓唬我。

  “哪能啊,我不是怕打扰你写东西嘛,呵呵,我知道思绪打乱了以后很难理头绪的。”我陪笑着。

  “写这种东西不需要灵感,又不是什么文学作品,都是些小事罢了。你今天回来的很早啊。”甄希的话安静而平稳,一点也不像和我要大吵一架的感觉,可是她越平静我反倒越觉得这不正常。

  “我,我看到你那么认真,就不好意思打扰你嘛。五一玩的怎么样啊?”

  “哼,可没你好,我在家一个人来的。”

  “怎么不出去玩?这么长时间的假。”

  “我?没有,你不知道吗?我就要毕业了,我在忙毕业和招聘的事情。”

  “呃........”


三、


  算起来,我和甄希已经在一起也快半年了,但她好像上学的时间很短,我自己忙自己的事情,虽然说对她生活上关心还说的过去,但是在更多的地方上,我确实不够了解她。但我也有我的理由,我怕她对我暗生情缘嘛,特别是她失去父母,无依无靠,很容易把这种感情错位地加到我身上。这是我给自己的解释。

“算啦,你忙我知道。我现在忙毕业,对了,你知道吗?广州有家公司要我过去呢,你说我去不去?”

  我一听,得,完蛋。怪不得甄希不和我吵架呢,原来有更厉害的等着我呢,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她存心用来气我才杜撰的故事。

  “有好工作你就去呗,免得你总是说我烦。呵呵”

  甄希看到我满不在乎的样子,低了一下头,然后看着我说:“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今早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看甄希这样认真,轮到我惊讶了,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和甄希会突然分开。这一时刻,我没有了语言,只是惊愕地看着她。

  “我说的是真的。”说罢,甄希从电脑旁边拿起一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我。

  我赶紧接过来仔细看,真的,这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甄希怎么会这么快就毕业了,而且还被广州一家公司录用了,我不相信,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甄希看我把信读完了,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你说我去吗?”

  我心中一凛,发觉这是甄希在让我留她了,我该如何回答?原先她住在我这里是因为没办法,现在如果再留下她,那真是就有问题了。女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家庭抛弃事业,这是现在社会认同的做法,但是我算什么呢?我又敢算她什么呢?但是看她等待我选择的这付样子,我开始沉默。老实说,我怕,我怕她特意为我留下,这样就代表了我们之间的许诺,我也必将为这个许诺付出代价。

  因为有了当年微微的事情,我对自由看得极重,唯恐再有什么事情扼杀了它。所以我第一反应是希望甄希留下,但是很快这个冲动就被理智所战胜。我决定先不置可否,但绝对不能做的是,表明自己希望甄希能留在身边。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是很不负责任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一个自私鬼。


四、


  “嗯,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不错,那个公司给我开的薪水不少,而且还答应给我提供住宿的地方呢。”

  “我不明白,北京很好,你为什么要往那里跑?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公司提供住宿?你知道都是提供什么住宿吗?肯定是一个不丁点的小房子里睡8个人,你宿舍没住够啊?”

  “哼,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宿舍?”

  “因为这世界没有莫名其妙的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凭什么你一个大学毕业生过去就有好待遇?没有理由吧?那这其中就肯定有问题。”

  “得~就你厉害,行了吧?”

  “不是我厉害,你看,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豪华装修,但你可以住的很舒服不是?而且在北京你那么熟悉,何必到2000多公里外的广州?那里热,我告诉你,你过去浑身都得晒脱皮,变得跟巧克力似的。”

  我一边说,一边对自己吃惊。虽然我开口之前就考虑过留不留她,留下她,我们的关系将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但是不知不觉中,我的话开始变了方向,不但表现不出完全中立,而且还明显带有希望她留下的意思,只不过没有直白地讲出来而已。

  “我觉得我也许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忘记以前、现在的日子啊。”

  “现在的日子很不好吗?你是吃不饱了还是穿不好了?”我知道,甄希指的不是这个,但我只能用话来岔开她。不过我想,也说不准是甄希成心说这些话来激我?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反驳,并且心里开始生气,或者说是着急,急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清楚。

  “吃的饱穿的好也不代表就什么都好了啊。我住你家,我们是什么啊?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啊。”

  “因为人家都知道我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啊!”


五、


  甄希的这话,让我凛然一惊。是啊,她和我住在一起,我们既不沾亲也不带故,外面人看起来,我们的关系肯定特别暧昧。也许在我眼中,这种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男女关系不算反常,但在更多的中国人眼里,这可能就已经是最大的叛逆了。

  我想继续和甄希辩驳下去,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这句话。我是说:你和他们说我们没关系!这样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还是说:谁让你住在这里啦,或者是你可以搬出去啊。可是这话我又怎么能说出口呢?虽然我整天和这个女孩好,和那个姑娘逗的,但自从甄希在我家后,久而久之,我甚至有一种有了家的感觉。说实话,如果这个房间里没有了她,我真的不知道回这里的必要有多大。我回来,可能潜意识的想法就是来陪她,怕她孤单,或者是根本自己就想见她。而且更可怕的是,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我回想起今年春节的日子。因为她双亲遭遇的问题,过春节都没地方去。我那天上班回来,发现她一个人在家里哭,虽然她尽力掩饰,可是通红的双眼和放在床上的那两张她父母的照片,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我曾经微笑着告诉她:“春节和我回家过,我家里每年春节都没人闹,过节气氛不浓,你要是去了,我父母也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过节的时候,甄希真的在我父母那里找到了家的感觉。虽然她半夜仍然哭了起来,但原因是她喜极而泣。她告诉我:以为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了。我扶着她擦拭眼泪的手说:你愿意,以后就把这里当家,我爸妈也好喜欢你。

  现在时光刷得回到了现在,我仍然站在甄希面前,面对她,我无话可答。因为我怕一个说深了,她会离开,我真的舍不得;可如果默许了,恐怕就明白了我需要她留下,但如果她不是她自己要留下,而是为我留下,那我,我们又将会变成什么关系呢?而且这一切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应付。

  甄希看我一直低着头,也知道自己的问话让我答无可答。又转了话题:“本来我收到这个录用信有一段日子了,而且专业也是我特别喜欢的,对方的待遇也很好。只是有一点,要我过广州才行。所以我又犹豫了,海岸,我知道我们什么都不是,但我........算了,我觉得挺累的,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知道你的习惯和你的脾性,我想我应该过去吧,说不定那里还能有一片天可以让我飞翔。”

  “呼……”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你的意思是,非常想去那里了?”

  “在兴趣上,我确实想去,现在找一个好工作,而且又是自己喜欢的好工作很难,我现在没有依靠,可是我需要依靠。你现在是一个人,将来呢?我能赌吗?所以我考虑了很久,我想我应该过去的。”

  我想说:你是觉得我这片海岸不够你散步的,你一定要找到天空飞翔吗?但是我从甄希的话茬里听出了画外音,她所说的天空并不是简单地在说工作,对于一个渐渐成熟地姑娘来说,很多选择都要比工作重要。我想明白了开始,但却想不出自己和她的结局,我不能保证给她稳定的一切。今天早晨的内衣事件就能说明一切,而且这恐怕也是让甄希重新打算过广州的原因。

  我们的对话围绕着她的工作开始,但我知道我们不会以工作为结束。因为关键就不是工作,它只是一个导火索,然而真正燃烧和即将爆炸的,是感情。


六、


  我需要充分挖掘内心,才能分清楚究竟自己在想些什么。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很简单地选择题,是否表示让甄希留下。选择题的答案看起来很简单,但抉择的时候却那么的举步维艰。

  甄希是一个失去过家庭的人,在感情上,她受了常人无法接受的伤,所以她更害怕再受伤。很多人不怕伤,说自己如何如何坚强,我知道那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因为没真正受过伤,没有真正疼过。但是对于甄希,她受过,多少个夜晚,我在睡梦中都能听到隔壁的呜咽声音,我知道她丧失的并不只是两个亲人。

  以前的甄希我知道,是一个非常需要照顾的人,就像微微一样。是,她可以自己生活,但总需要要有一个心理的依赖,双亲突然去世,一个和谐完美的家庭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车祸悔掉,这已经让她濒临崩溃。就像一个拄着拐的人,突然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拐杖。恰好,我刚巧去扶拄了她,但是她现在发现,我虽然能够支撑她,却不愿意全心全意地去支撑。她也知道,我如果去全心全意地去保护她,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和努力。甄希已经不再有勇气敢拿自己赌我的付出。女人是输不起的。

  可是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对我也是考验,我在问自己,我能完全支撑她吗?我也要我的自由,可是我们的幸福碰到一起会全面发生战争,我渴望自由,我喜欢无拘无束。但是这一切并不是甄希能满足的,我们的生活只能在彼此不干扰的情况下淡淡地产生,现在要这淡淡地情绪捆起我俩,让我们的生活完全融合,我想,对我来说太残忍,可是假若我否决掉这一切,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残忍呢?

  我想,我也可以像当年对微微那样说出山盟海誓,让甄希相信,让甄希放心,但我怀疑的是,我说了就负责任吗?以前可以,那时我小,不懂事。现在呢?我还可以这样说话信口开河吗?我想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我的话总是在喉咙里乱转,但发不出声音。

  我心理不断泛起波涛,但表面看上去,只是若有所思的低头。甄希见我没有语言,用鼻子叹了口气,转回身去将桌子上正在写的一封信折叠了起来,然后收到信封里。

  甄希经常会在桌子上写点东西,可能是她日记之类的东西,我也并没有在意。但面对这样的尴尬,我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我的位置让我现在没有任何措词能够拿出来解决现在的局面。我表态只有两种,留下与不留下。

  如果选择留下,那对我来说是一个还没有准备背起的包袱。也许是我多想了,但我不能容现在的自己再犯当时对微微的错误。可是选择不留下,我就更难说出口了,我不忍心看甄希失望的表情,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敢想象今后家里就我一个人的情景。我们的组合虽然很纯洁,但这种关系非常模糊,在这个时代,社会的发展都在不断加速度,就不要说这个时代里的年轻人了。


七、


  在我努力给自己的沉默找借口时,甄希张口说话了:“这份工作找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对它很感兴趣,而且现在应届毕业生能有这样的机会,双向选择都那么满意的很少。但我总是在犹豫,我一直在想,也许去那里只是美丽的梦,想想就好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我留下。可是,可是我发现好像有我没我,对这里影响根本不大,也许就根本没有影响。所以我才今天告诉你的。”

  “你是因为那个内衣?唉,小西瓜......”

  “你先别这么叫我。”

  “........”

  “.......”

  “好吧,甄希,这样行了吧?那个事情纯属意外,你知道吗?我不是有意的。

  “如果你是有意的,那还好。可你偏偏是不小心,偷吃了腥以后还不擦干净嘴。”甄希的话,就真的像是我老婆在和我谈离婚问题。但不管是老婆谈离婚也好,还是甄希现在的状况也好,我都无话可说,而且我也不敢说话,我明白,现在我任何一句反驳或者是借口,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今天怎么话那么少了?”甄希见我总是沉默,终于耐不住问我了。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发觉自己很懦弱,因为怕担责任,所以就总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以前听别人说,沉默是最最大的抗议,也是最最狠的拒绝。以前都没有体会过,现在甄希应该相当了解其中的感受了。只不过,我在沉默的时候,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我根本就无话可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八、


  “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还没吃晚饭呢。”我憋了半天,像找到救命草一样,终于发觉自己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岔开话题。

  “我已经吃过了,自己在家里弄了点菜,如果你很饿,那就去吃吧,厨房里有一些,冰箱里也有一些,啤酒也放在冰箱里。”自从有了甄希,就真的好像有了家一样,每天回家,我基本上都有可口的饭菜可以享用,甄希的厨艺越来越好,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了。而且甄希很细心,每天家里都会有我喜欢吃的东西,而且还会准备好我偏爱的燕京啤酒。

  当听到甄希轻柔地将这些最家常的话说出来后,我就感觉自己像一个最瘸脚的老鼠碰到了饿猫,我只能躺在墙角等待上天的宣判,因为我知道自己对眼前的事情已经无能为力了。

  甄希看我还是低头不语,又是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回去,从桌子上拿出一本书来看,我侧目过去,那是一本《圣经》。

  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和甄希说,但每一句话似乎都不应该出现在此时,不,应该说是很多心里话,在这个关键时候说出来,我会怕引起甄希的误会

  我突然间发现自己是一个既胆小怕事又不安分守己的人。希望甄希留下,因为我觉得自己不能失去她,特别是在现在马上就会失去她的时候。而自己又不勇于承担拥有甄希的责任,我怕自己给不了甄希足够的幸福,也怕自己失去自己的自由。但说穿了,我应该还是自私在作祟,极度自私。

  我点燃了一根烟,我知道甄希不喜欢我在她房间里吸烟,也习惯不把烟带到她的屋子里来了。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想就点燃它,也许是在潜意识里希望甄希再像平时那样斥喝我,可是甄希没有。

  甄希的沉默让我感觉没趣,万般无奈下我慢慢地站起来,环顾了一圈,然后转地离开了甄希的房间。出门时,将房门身轻轻带上。

  离开房间后,甄希把圣经扔到了一边,然后趴在桌子上呜咽了起来,她这一切做得很轻,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查觉出来。


九、


  我坐在门厅的沙发上,沙发靠背上还搭着一件甄希的外衣,可能是她要洗衣服时忘记在这里的,上面还散发着我送她的香水味道。这一切,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我很痛苦,我觉得自己是在无病呻吟,因为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只要放弃自私,我可以很快乐的生活,像以前一样。

  但我总害怕,像以前和微微,快乐是有,但痛苦和麻烦更是时常相伴。没有了固定女朋友,我的世界虽然不深,但至少很广。现在迈出一步,也许就又回到了以前的圈圈。

  可惜我当时没有猜透,人生原本就是在一直兜圈,你努力的绕出这个圈子,但等出去之后,你会发现,原来你不过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圈子。又好像在沙漠里跑的人,拼命想看到沙漠后面的样子,可是有一天走到了沙漠的尽头,发现眼前出现了另一片沙漠。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没有喝酒,今天实在是没有兴致。吃过以后,我自己把碗筷放到池子里清理,这时候甄希推门出来,站在厨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对我说:“你放下吧,明天我刷好了。”

  我怎么能做得到呢?侧目看着甄希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吧,反正早晚都要学会的。”

  我认为这句话是嘴在脑子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说之前,就抢先把话讲了出来。它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想留下甄希,意思是:今后我们在一起,也不能总让你做家务了,我们关系固定下来,我也要尽家务的责任。

  可惜这话对甄希来讲,听到的却是另外的一个意思:你走了以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的家务还是要自己做,早点学会早点踏实。

  话说出去时,我还没想甄希会如何考虑,但看到甄希失望的眼神和渐渐泛红的眼圈,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甄希直接把我的话想成了第二种解释。

  “也好,学会自己弄吧。”甄希六神无主地把这话说了出来,然后就转身又回了自己房间。我看到门轻轻掩上,就好像把甄希对我的感情慢慢地剪断。

  我怔怔的出神,手里的碗从手中落到了水池里,发出仓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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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这一宿,我没有洗澡,也没敢叫甄希洗澡。就静悄悄地睡了,这一切就好像是对甄希的离去进行试验,看我们是否能坚持下来。可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就难以入睡,但我还是仍然没有起床找甄希。而甄希却不是,她有勇气起床过来找,却没勇气推开我的房门,就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清晨,我按时起床,离开了家去公司办公。出门前到甄希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我看她的睡姿就知道昨晚她没怎么睡,因为连鞋都没脱。我凑过去悄悄帮她把拖鞋摘掉,正当我要起身的时候,我在她趴着的脸处看到被子湮湿了一块。湿的部分刚好对着她的眼睛,这显然是她的眼泪所为。我感觉这一幕在眼前时,神志一阵模糊,我发觉自己在做一件极度伤天害理的浑事。

  调整了半天,我才站起来离开房间。出门见了太阳以后,已经不协调的心率才逐渐平衡。我想,这个问题严重了,对我对甄希都是这样。不过我先要调整心情,因为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等待我去做,马上就到销售旺季了,所以为了能在这段日子里取得好的销售成绩,我策划了一个很大的促销活动。这些策划,从前期的设计,到产品和人员的准备,直到最后的实施都需要我来安排,所以忙碌起来,就暂时把自己和甄希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我坐在办公桌前对着日历算日子,我发觉,早就知道现在已经是学生毕业的时候,却把自己明明知道甄希也该毕业的事情给忘掉了,好像在我心中,甄希早就是自己的人了,这种关系会维持很久一样,却忽略了甄希原来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我虽然说忙碌起来就能暂时把甄希的事情忘记了,但总在不知不觉中又想起这个事情,就像现在。

  这一整天,我基本上都是挣扎在想与不想之间,害得自己工作效率非常低下,再加上不时有电话打过来骚扰,更给我平添许多烦恼。特别罗骁打来了电话,说自己还在上海,很挂念我。我只能附和,我也没什么心情去调情了。


十一、


  晚上回家,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甄希做好了饭菜等我,我回去以后就洗手吃饭。不过我在吃饭的时候,越发感觉甄希做菜好吃了,而且长久以来,甄希对我的口味非常了解,每一道菜都是我最喜欢的,但菜越好吃,我越会产生不安,好像这是我们的回光返照,在为终结这段生活而高歌。

  突然天空一阵闷雷,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甄希和我对望了一眼,想说什么但又住了嘴。我想让她把话说出来,我认为这个时候我是感性的,可是在张口要甄希说话的时候,我又变回了理性。这天晚上我一直在矛盾,心在选择中挣扎。

  虽然饭菜的口味很地道,可是屋子里却充满着浓郁的忧伤,而且我和甄希的对话非常少,只有几句最简单的交流。到上床睡觉时,窗外的小雨击打在我打开的窗子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扰乱着我的思虑。

  我仔细算了算,恐怕我们一个晚上还没有说过20句话。在吃饭的时候,有好几次我都想张口对甄希说:“留下吧,我需要你。”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就这样,我几次张口,几次退缩。甄希呢,恐怕也看出我要说什么,可是每次希望地等我张口,又失望的看我打岔。我看得出来,到后来,甄希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对我的绝望。

  躺在床上,我被记忆中甄希的那种眼神看得体无完肤,就好像无论什么样的姿势,都会感觉自己被那种捎带着绝望的眼光看的猥琐,我发现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敢作敢为,飞扬嚣张的谷海岸,原来是个冒牌货,是一个胆小鬼。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潇洒,我是连试一把的勇气都没有的垃圾。


十二、


  我策划的活动比较大,而且不仅在北京市场,太原、石家庄、济南、青岛、天津等我们控制的主要市场也要参与这次活动。我对这次活动非常上心,我知道这活动意味着很多东西,它是公司今年度销量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它也是我体现领导能力和策划能力的绝佳机会。

  我不能让这个活动有差错,所以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带人办理,为了周边市场也能像北京市场一样顺利操控,我打算用两周左右的时间去几个主要市场监督,把会场,以及工作人员安排妥当。当然,同时我也是为了摸一摸周边事情的真实销售情况。

  在考虑出差时,我其实也存在着另外的想法,晚上见到甄希的时候,那种尴尬让人不由得痛苦,但是我如果找借口不回去,这种事情恐怕对我和甄希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有害,尴尬能杀人啊。而现在这种出差,既办了公事,确保活动的无误,又能暂时缩短我们这特殊时刻的见面时间,所以我会如此安排。我想,甄希也会很明白我的想法,她是个很机灵的女孩,而且很了解我。

  很快,我告诉甄希自己要出差的事情。我希望甄希能冷静地想一想是否要留下。在我眼中,渴望甄希应该为自己和我冒一个险,我认为她只要坚持,我们就有可能走到一起。可是对于我自己,却实在是难以开口留下她。两个人的生活不同但感情很深,恰好走到一起是最好的,但如果老天要我们分开,我也没有能力去挽救什么。可是这个借口总是让我觉得很压抑,因为我觉得这还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很不漂亮,很没有说服力的借口。

  在太原的时候,我接到罗骁的电话,她说她当天飞回北京,要我去接她。这些日子罗骁也是不间断地给我电话,可是自从甄希的事情发生后,我对罗骁就已经毫无兴致,或者说对任何这方面的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我告诉罗骁自己不在北京,无法去接机,罗骁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安全到达北京之后,又给我来了电话,告诉我她想我想的不行,希望能尽早见到我。我告诉她,我现在有很多事要做,实在是不能回去,只能等一等,过些日子再说。


十三、


  我出差的几周里,发现我们的显卡、主板到还不要紧,声卡却出奇的受欢迎。显卡的效果虽然更能明显的看出好坏,但竞争也激烈,相同档次的产品有很多,以中关村为辐射,产品销售没有核心技术,大家都是在做纯通路,所以竞争起来要费劲许多。可是声卡就不同了,能有我们这种效果的产品几乎没有,以前帝盟的S90就是我们这款声卡的OEM,也是唯一的敌人,可是现在帝盟S90已经不生产了,也就是说,想得到A3D音效就只能用我们的声卡,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就发现,当地的用户对我们的声卡非常欢迎,特别是学生群,对IT产品非常在行,而且也特别喜欢追赶时髦,我做过统计,基本上我们的声卡对象都是他们。

  不过事情也并不完全乐观,因为随着销售时间的增加,特别是随着显卡新产品的不断问世,这款声卡也暴露出了问题。就是当它和当时最流行的TNT、TNT2系列显卡以及VIA主板芯片组碰到一起的时候,肯定会发生死机的情况。之所以把它当成个问题看,是因为死机是配件组合当中最致命的杀手。

  我当时就打电话给老周,问他那方面能不能从厂商得到解决办法。老周很痛快,说他们那里已经得到了厂商的支持。主要是驱动的问题,现在厂商已经把升级的补丁发了过来,他们拿到手后,就立刻发给我,让我放到网上也好,直接发给客户也好,总之会把这些问题都解决掉。

  我看这声卡的厂商很负责人,而且销量又明显上升,就顺口答应了老周在电话里又提出的加量。于是我们每次进货的数量增加了5倍,当然,成本也相应下降很多。老周听了特高兴,问我什么时候把新合同签了,我说等回北京再说。

  转了一圈下来,我们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我也就打算过两天回北京做最后的准备了,这时候已经到了6月多了,距离学生放假的日子已经不算太远了。


十四、


  就在我回住地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家里的电话,用这个号码打给我的人,只有甄希了。我很兴奋,因为从我离开北京以来,都没有接到甄希的电话。有几次我实在是想她了,就拨个电话回去。但是刚一开口,就发现两个人的尴尬足以让我们无言以对,只能凭电话感知对方是否安好,其他的什么话都没了。

  现在看到是甄希突然给我电话,激动的心情根本难以言表,我感觉哪怕就是光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喂?是甄希吗?”

  “对,是我。”

  “怎么样?我不在家这几天过的好吗?”我声音有些激动。

  我还在等待对方激动的言语,可是传来的声音却很低沉,这让我有些意外。接下来,我听到甄希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咳,海岸,我后天就走了。”

  这话对我来说就如同晴天一个霹雳。我预感到不好,但还是明知故问:“走?走哪里去?”

  甄希很平和的说:“去广州,那家公司要我过去了。”

  “你,你真的要走?你真的就这,这样走了???”我问到后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问话,还是在发狂了。

  “对,我要走了,后天的火车,公司已经把车票发过来了,就在我手里。我想你也许回不来了,所以就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可,可是你不应该这么着急,你,你连东西还都没收拾呢,你别逗我啊。”

  “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把该带走的东西都打理好了,奶奶家一些我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你放心吧。”

  “你,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决定走了?”我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事实了,但还是不断的去问,就渴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可惜,事与愿违。

  “对,我后天就走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呢,也许要很久吧。一切都看发展了。”

  “不行,我,甄希,我这就回去,你一定要等我。”我说话的时候就赶紧看表,但是现在已经快晚上8点了,我估计已经没有飞北京的飞机了,就算有也不可能订到票了。于是我又改口:“我明天回去,明天就到,你等我,等我,等我请你吃一顿饭。”没想到,我到最后关头还是退了一步,我原本想说:你等我,等我去把你留下。

  甄希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好吧,那就晚上吧,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你几点能到?”

  “我几点都能到,你放心吧。要不然,我们白天就见面吧,我明天坐最早的航班回去,好不好?”

  “算了吧,我知道你坐飞机以后精神不好,还是晚上吧,再说白天我还要和同学告别呢。”

  “那好吧,就晚上,晚上7点吧,嗯,你说去哪里?”

  “随你的便吧,你说哪里?”

  “嗯,那就老白家吧,离咱家也近。”老白家在海淀体育馆里面的一个比较清静的餐吧,那里到晚上就会变成酒吧的样子,我看中它是因为清静,而且那里的饭菜也比较好,环境比较优雅。

  “行,听你的吧,就那里,明天晚上7点。”

  “好,明天晚上,别忘了啊,7点钟,不见不散。”

  “嗯,那,那我就先挂了,最近事情很多,我想早点休息了。”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吧,和朋友聚会费神。”

  “嗯,知道了,你也注意休息吧。”

  “好,好的。”

  “嗯,拜拜。”

  “拜拜......”


十五、


  挂断了甄希的电话,我像受了刺激一样,甚至不知道电话该放到哪个口袋里。我打电话到订票公司,让他们送一张北京的机票,要明天最早一班的。虽然我知道我们的约会是晚上,但我还是想尽快回家,去见见这些日思夜想的人。

  我把这里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随行的同事,幸好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也把该办的事基本都办完了。等我看他们把我安排的东西都弄清楚了,确认无误后我才去了睡觉,因为明天飞机会很早,我知道自己一走就没有时间再安排工作了。

  洗了个澡,我正打算看会电视就睡觉,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罗骁打来的。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明天就回去,可是晚上有重要的事情。

  罗骁告诉我,明天吴老板要找我,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她很想我,想见见我。我一琢磨,也好,反正我和甄希见面也是晚上,从机场回中关村也要到三元桥,离风往南吹很近,索性就小绕一下好了。

  罗骁知道明天要见到我,言语中表露出了兴奋,这反倒让我感觉很不安,因为我在思考,见她的时候该如何面对,是像以前一样还是和她说清楚?因为我确实觉得离不开甄希了,而且也不能再对不起甄希了。其实我不敢想,因为我感觉自己明晚见甄希的时候,要想尽办法把她留下来,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是懦弱的人,应该面对就该面对。

  罗骁告诉我,吴老板明天中午到风往南吹吃饭,正好就可以见面了,也不用再约了。我一想,这刚好,就算我和罗骁谈不拢,她也要估计我和吴总的约会,也就不能怎么样了。我为自己又开始卑鄙感到可耻。不过我也没办法,我想在这种选择之间,本身就不可能大家都快乐。既然我选择了甄希,对罗骁就只能是这种结果。我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到处留情,弄得现在自己都无法收场。我郁闷地挂上了电话。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虽然直知道明天要早起,可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实际上,经过这些日子的再三考虑,我已经想得十分透彻了,甄希是个好女孩,而且和我这么长时间,我应该去为她做些什么了。我已经不再是和微微的那个时候,我现在已经成熟了,虽然没有口头承诺过什么,但实际上,在思想里或许我早就把甄希当作自己的女人了。

  记得刚结束和微微的一段日子,我开始厌恶两个人的生活,但独立生活一阵后,我也算什么样的生活都经历了,我想我应该是稳定的时候了,否则也就太玩世不恭了。也许甄希去广州本身也是个借口吧。又或者甄希去广州,是老天给我的一次机会,让我去重新来过,把失去的东西重新补救回来。

  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两个人要在一起,总要牺牲很多原本不必要的东西呢?唉......


十六、


  飞机是上午9:30的,我在机场抱着试一试的打算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可是没有人接,我估计甄希已经出去会同学了,我给她打传呼,让她赶紧回话,可是过了半天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要上飞机了,我不得不关上手机,不过在关手机之前,我又呼了她一次,告诉她自己已经上了飞机,不能打电话了,让她放心。

  一个多小时后,我到达了北京,这时已经是10点多了。我打开电话,呼甄希说自己已经安全到达了北京,请她放心。我出了机场,打电话给罗骁,说自己平安抵京,并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风往南吹。

  坐在车里,我在想该如何面对罗骁,可是我发现很多我该说的话,该表明的立场,现在想一想都知道一会见了她时,很难讲出来。可是我站在这两难的境地,一时间真是难以选择。我好像在做梦,因为自从知道甄希要和我晚上见面,我就似乎觉得甄希已经答应我留下来了,所以不自觉的,我的恶习又开始作祟,以至于都想继续和罗骁下去,反正甄希也不走了。

  可是我提醒自己,甄希未必会留下来,要清醒的认识当前情况。而且就算甄希留了下来,那就肯定是板上钉钉的谷家人了,自己不能再朝三暮四了,所以无论怎么样,既然选择了甄希,就都要和罗骁分开,虽然这种断绝是我最不希望的。

  我还在想,可是汽车开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到了风往南吹。进了大门,我看到罗骁正焦急的等着自己,这时我发觉刚才在车里准备了半天的话,一时间堵在嘴里却讲不出来。

  罗骁见我进来了,立刻起身来迎了过来。我也自然而然地向她一笑,罗骁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然后上下打量我,似乎是在看我这几日不见有没有变瘦。我轻轻一笑:“我很好啊,最近你怎么样啊?”

  “我?不就是一直在想你呗。”

  “呵呵,傻骁骁。”我嘴上在笑,可是心里却在犯苦,和罗骁一月有余都没见面了,现在猛然碰到一起,当真是也很高兴,兴奋程度绝对不会输于她,可是自己心里却还多一份矛盾。

  和罗骁找个位子坐了下来,聊聊最近的情况。罗骁喜形于色,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鸟,我从来没见过罗骁这样高兴,看来她确实很喜欢我。可是偏偏这份感情来的不是时候,或者是甄希走的太不是时候。可是我回头一想,谷海岸啊,你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凭什么让老天多眷顾你?身边有佳人相伴还要她们都分开?美死你!

  可是这事也确实为难我,选择啊,我该怎么选择!


十七、


  我们正说着话,罗骁的电话响了,她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虽然她的变化幅度很小,却还是没有逃出我的眼睛。罗骁一直称是,我也不知道电话里讲的是什么。但挂断电话后,罗骁还是想尽量保持快乐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现在这副表情是做出来的。

  刚挂上电话,罗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发现她这次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然后就直接挂断了,连接都没有接。手机刚安静下来,就又开始响,罗骁看了一眼号码,立刻又挂断了。我想,让罗骁有这样反应的电话,只有可能是两个人打来的,一个是金勇,另一个就是那个疯狂爱上罗骁但又太过幼稚的李宇峰。

  闲扯了几句,罗骁对我说:“海岸,我们到外面走走吧,这里,我,我不好意思。”

  这话原本是非常温柔的,可是我听起来,还有看着罗骁的面孔,总觉得有些别扭,可是怎么别扭,一时间又难以明白。但我想,可能是她的心情因为这几个电话给搞坏了,想出去透透期吧。所以我就跟罗骁一起站了起来向外走。

  我跟着罗骁,从风往南吹的后门出去。我经过风往南吹通往后门的过道时,特意注意了一下那扇满是玻璃的门。记得当时为了保护罗骁,我曾经被这个门重创了手臂,现在伤口还留着一块分红色的伤疤。当时和现在一样,我和罗骁一左一右的并排走,只是关系大不相同了。可是现在感觉幸福吗?虽然关系不同了,但我当时也没有现在这般矛盾。

  从后门出来,我们就上了亮马河三环外的岸边。亮马河很长,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从哪里到哪里。但我知道这条路如果一直向东就是酒仙桥了。

  沿着河边,我们在河畔向东走。走了一会后罗骁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左右张望,我发现这里真是约会的好地方,四周都是小树,幽静又不乏诗意。

  罗骁对着我说:“海岸,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罗骁的话在我意料之中,但这样直白地讲出来,还是让我诧异了一下,特别是我正在酝酿和她分手的话题。


十八、


  正在我打好主意,要和她说清楚的时候,突然听到左边树林传出一阵脚步声。我向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刚好有几间大房子。我想可能是当地的居民吧。

  我把头转回罗骁的方向,正打算说话,突然发现罗骁的表情有异,我的身体有些紧张,那次死里逃生后,我好像身体就有了一种本能的抵抗,本能告诉我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我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我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这时,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再次侧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5、6个人拿着棍子向我和罗骁走来。我心中一凛,不会是抢劫吧,这里人迹罕至,还真是作案的好地方。实际上我在团结湖附近长大,一直就知道酒仙桥一带比较不安定,抢劫的事情屡有发生,只不过自己一直没遇到过而已。

  我察觉到不好,立刻拉着罗骁往风往南吹走,希望能走到一个人多的地方。虽然我不能肯定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但躲一下总比赌一把的安全。

  但我刚拉罗骁要走,就发现已经晚了,这群人还真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沿着我要走的方向散开,然后把我们两个围在了中间。我本能的把罗骁往自己的身后拉,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然后想对他们说:“你们要什么,说清楚......”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对方一个人突然就一棍子就打了上来。我很健壮,但刚一交手就发现对方虽然没有专门学过什么对打,但是都是身经百战的无赖,可能是当地的痞子。再加上人多,并且手里又都有棍子,我开始明显吃亏。我到不怕自己什么,就担心他们会伤害罗骁,所以还全力的抵抗,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是要夺财还是劫色。

  我奋力夺过一只棍子,但自己已经被重重地打了5、6下,有几下都打在了关节处,疼得我一身汗,并且已经站不太稳了。可是我不能让自己输,否则罗骁就危险了。我一边把手里抢过来的棍子瞎抡一边大叫,希望周围能有人来帮忙,可是我发现这是徒劳的,而且我的抵抗也是没有意义的。一个对5、6个人,再加上对手都有家伙,自己又已经受了伤,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

  很快,我变成挨打的局面,不过令我欣慰的是,他们并没有对罗骁怎么样,而就是单独针对我来的,有些像寻仇。我见罗骁没事,就安心了许多,剩下的就是挨打。我从手臂的缝隙中看到到处都是棍子向自己打来,我这时候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手护住头部,把身子圈起来,尽量不让自己的要害被打到。

  开始我还能看清棍子的来势,可是到后来,我已经被打的不行了,神志几乎有些不清醒了,这时我已经躺在了地上,浑身是土。


十九、


  我感觉对方渐渐地住手了,然后身体也跟着逐渐伸直,但突然,我左腿膝盖一阵撕裂的疼痛,不禁大叫了出来,我已经模糊的神志也因此清醒了三分。我下意识地想动一下腿,可是发现已经失去了力气。我想伸一下腿看看怎么了,可是却发现它已经不听使唤了。

  看我的样子,他们已经知道我受了很重的伤,然后相互对了一下眼色,就一起向来的方向快步离开了。亮马河畔又剩下一片寂静,还有一个惊呆了的罗骁和躺在地上抱住膝盖的我。

  我咬着带血的嘴唇,还试图着动一动腿,可是每用一次力,反应回来的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现在我浑身都是伤,疼痛对我来说都已经很麻木了,可是仍旧能明显的感觉膝盖上针扎一样的刺痛。我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可能是我的膝盖骨折了。

  我呻吟着对罗骁说:“快,快送我去医院,我的膑骨可能折了,吖~。”

  罗骁仿佛听到我说话才醒悟过味来,开始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她好像想到了办法,掏出手机要拨电话。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靠她已经错乱的智慧了,就说:“去,去风往南吹找人啊,用车拉我去,别,别拨急救了。”

  我的选择是对的,等急救车过来,我还不知道是不是会疼死过去呢。那辆熟悉的依维柯又开了出来,几个伙计把我抬上了车,然后直奔北京的最好的骨科医院,积水潭医院。

  我在车上快要疯了,嘴边、额头、手臂不断的出血,同时我更加焦急的是,我的腿可能会一直落下残疾,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伤会有多么严重,但确实疼的不行了。而且,还有更让我着急的,那就是我知道甄希晚上7点还在老白家等我呢,我好不容易决定要留下她,可是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天这是在和我开的什么玩笑啊。

  可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很虚弱,连动一下的力都没有,更别说是给甄希打一个传呼了。

  二十、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在颠簸中,看到罗骁呆呆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发现这张天使面孔底下,充满了邪恶的忧郁。我发现她很反常,面孔中有内疚的表情,但却不知道像上次我受伤那样帮我止血。

  可能是车胎轧到了什么东西,依维柯突然颠了一下,我的伤口也随着颠簸碰撞了一遍,疼痛,险些让我昏死过去,我没有叫,用力咬着牙,忍住全身像针刺一样的疼痛。但是车一直在晃动,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我全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渐渐地闭上眼睛。

  依维柯飞奔在开往积水潭路上,车内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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